“這運河上的夜景不錯吧?我特意為你選的好地方。”碧靈伸了個懶腰,姿态慵懶,仿佛真的是在邀請友人共賞美景。
“你到底想做什麼?”唐雪冷聲道,右手手指已經暗暗扣住了千機匣的機括。
“我想做什麼?”碧靈歪了歪頭,嫣然一笑,“自然是想和姐姐多玩一會兒呀。”
話音未落,碧靈手腕一抖,數道烏光自她袖中激射而出,直取唐雪面門!竟是幾隻形态猙獰的黑色毒蛛,張開的毒牙反射着瘆人的寒光。
唐雪早有防備,身形一矮,避開毒蟲的撲擊,同時扣下機關,袖箭破空而出,精準地射向碧靈的咽喉!
“叮叮當當!”
碧靈不閃不避,蟲笛橫于胸前,竟以笛身精準地格擋開那幾枚勢道淩厲的袖箭。火星四濺,笛身卻未損分毫,顯然這蟲笛并非凡品。
“唐姐姐還是這麼直接。”碧靈輕笑一聲,足尖在船頭一點,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飛,竟直接落向了旁邊一艘略小一些的遊船,那上面賓客滿座,歌舞正酣,她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唐雪豈容她再次輕易逃脫,冷哼一聲,腳下發力,緊追了上去。
夜風拂過運河,卷起靡靡的脂粉香與酒菜的暖膩。碧靈足尖輕點畫舫欄杆,淺綠的裙裾如一抹掠水的柳葉,翩然落向鄰近一艘張燈結彩的遊船。絲竹管弦驟然一滞,賓客們驚愕的目光中,她已回眸一笑,帶着幾分貓捉老鼠般的戲谑。
唐雪眸光一沉,這些煙花之地的喧嚣最是擾人心神。她足下發力,身形如離弦之箭破空而出,烏篷船在她腳下微微一晃,便已借力騰空。她不敢在此地動用千機匣中那些威力巨大的機關,唯恐傷及無辜。銀光一閃,幾枚弩箭破風而出,并非直指碧靈要害,而是精準地封鎖在她可能落腳的幾個方位,試圖壓縮她的活動空間。同時,腕間機括輕響,一支精巧的飛爪呼嘯着探出,直取碧靈肩頭。
碧靈卻似背後長了眼睛,腰肢一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弩箭,輕盈地在船篷邊緣旋身,如同一隻滑不留手的遊魚。她素手輕揚,幾點烏光閃過,竟是數隻指甲蓋大小的墨色甲蟲,振翅發出嗡嗡低鳴,直撲唐雪面門。同時,袖中似有若無的淡粉色香霧彌漫開來,帶着一股奇異的甜膩。
唐雪屏息凝神,手腕疾抖,飛爪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将那幾隻毒蟲擊落水中,濺起細小的水花。她對碧靈這些層出不窮的苗疆手段已有了幾分警惕,腳下卻毫不停歇,借着船夫撐篙的竹竿借力一點,再次拉近距離。
最初,畫舫上的遊客們還以為是哪家豪門請來的江湖藝人,在表演助興。直到一支被碧靈巧妙引偏的弩箭,“噗”的一聲,沒入一名錦衣公子的臂膀,鮮血瞬間染紅了華貴的衣衫。刹那間,優雅的樂聲化為刺耳的尖叫,美酒佳肴傾翻一地。人群如受驚的魚群般四散奔逃,小船互相碰撞,船夫的呼喝聲、女眷的哭喊聲、落水聲此起彼伏,整個水面徹底化作一鍋沸粥。
“啧!”唐雪心中一緊,瞥了眼那受傷的公子,歉意一閃而逝。她深知此刻任何遲疑都會讓碧靈徹底遁入這片混亂。這突如其來的騷亂,反而成了碧靈絕佳的掩護。
果然,那抹淺綠的身影在驚慌失措的人群中更顯遊刃有餘。她時而踩着傾覆的桌椅,時而借着慌亂船夫的肩頭一點,身形飄忽不定,如同穿花繞柳的精靈。唐雪咬緊牙關,将唐門輕功《驚鴻步》施展到極緻,足尖在晃動的船闆、漂浮的雜物上疾點,每一步都計算得精準無比。她的輕功不如碧靈那般空靈飄逸,卻勝在沉穩紮實,如附骨之疽,任憑碧靈如何閃轉騰挪,始終保持在能以暗器威脅的範圍之内,不曾被徹底甩脫。
月光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在鱗次栉比的畫舫頂上、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邊緣飛掠。唐雪手中的弩箭不斷射出,或逼迫碧靈轉向,或打斷她試圖隐匿的動作。而碧靈則不時回眸一笑,抛出幾隻閃爍着幽光的毒蠍,或是揚手灑出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七彩粉末,逼得唐雪不得不暫緩攻勢,小心應對。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在這你來我往的攻防與追逐中,時而拉近,時而又被巧妙地拉開。
但追逐片刻後,她漸漸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那個碧靈好像在引導着她前往什麼地方,難道前方有什麼陷阱?還是她想将自己引到某個特定的地點?
唐雪眼神一凜,手中的動作卻并未停歇,反而攻勢更急了幾分,似乎想打亂碧靈的節奏。同時,她暗中将千機匣調整到一種更容易激發大範圍攻擊的模式,以防不測。
又追逐了片刻,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水域,隻有零星幾艘小船停泊,岸邊則是茂密的柳樹林,月光下影影綽綽,顯得格外幽深。
碧靈輕盈地落在一艘無人小舟的船頭,這次她沒有再逃,而是轉過身,笑吟吟地看着追來的唐雪。
“唐姐姐,跟了我這麼久,不累嗎?”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好玩的地方?”
唐雪停在另一艘小船上,與碧靈隔着數丈水面遙遙相對。直接舉起千機匣對準了碧靈的眉心:“沒興趣。”說着便要按下機括。
“唐姐姐真的不想知道那個馬千九都把收來的糧食放在哪兒了嗎?”她似乎沒看到匣口的寒光。
“你什麼意思?”唐雪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翠綠色的蟲笛指向岸邊柳林中的黑暗:“前面的柳樹林裡面有馬家秘密買下的一座倉庫。馬千九這段時間強行收購的糧食應該就放在那裡面。”碧靈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唐雪,“姐姐是要繼續抓我這個妖女呢,還是潛入那座糧倉,放糧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