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夜色似有特殊魔力,狗子們夜晚獨有的激情被喚醒,哪怕相隔甚遠,也能活躍地隔空對罵。
四面環繞傳來的嘹亮犬吠,似對某賭咒發誓之“狗”的有力聲援,别有一番韻味。
好想說聲再見,立時遠航。打嗝還在持續,邦尼咬緊牙關不發出太大動靜。
“放松點。”艾米蹙眉輕勸。
“嗯,”邦尼機械點頭,一分神又“嗝”了聲。
好在電梯門緩緩打開,宛若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姐姐,嗝——見。”她逃也似奔出電梯。
“再見。”
艾米望着她腳下磕絆了下,還依然挺直的背影,給她在腦子裡畫了幅肖像畫。
一株飽經摧殘的山茶花,在霜雪夜故作堅強。
此前,邦尼給艾米的感覺,像是雕欄玉砌裡的精緻琉璃盞。
美得虛幻遙遠,可望而不可即。
如今,卻像是蓬門荜戶裡的透明糖果罐。
依然漂亮得缤紛多彩,但多了點别樣可知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讨一點甜,再還她一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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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人靜,思緒如潮。
艾米輾轉反側,總覺得不得勁。
她晚上回到家,還是有點擔心樓下的人,後來就着家裡有的東西煮了杯冰糖雪梨。
“姐姐,我在泡澡,不太方便請你進來。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沒事了,我們明天見。”
一長句生疏的話和探出的一隻手,就給她打發了回來。
浴巾未包裹住的白皙肩頭挂着零散水珠,随着擡手的動作,緩緩向鎖骨窩靠攏。
适才樓下一門之隔的畫面,莫名又浮現在眼前,轉而又是劇本上标注的床/戲。
急需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艾米煩躁起身,看到了床對面櫃子上的頭盔,月影化作霧氣缭繞在它四周,朦胧的輪廓泛着點點微光。
“有了!”想到什麼,她立馬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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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雨帶來了片刻清涼。
導演喊卡後,艾米秒出戲,她習慣性在片場掃了圈,沒找到最近不畏酷暑,沒戲時也時時來片場觀摩學習的人。
倒是看到了那人形影似的小跟班,她思索了一瞬,朝着小跟班走去。
“emi,演的好好啊,跟你完全兩個樣~”秋秋像個雷達感應器,感應到艾米靠近,立馬迎上前情緒價值拉滿。
秋秋的彩虹屁,艾米耳朵都聽出繭子了,開始還不好意思,現在就不做評價,随她開心。
“喜歡的話,哪天看有合适的角色,讓導演給你安排個。”
秋秋龇牙笑,“我就算啦,我怕把楓導氣昏。”
艾米被她逗樂,雨後的小風吹着涼快,兩人站着随意閑聊。
幾句過後,艾米随口問:“怎麼沒看見你老闆?”
“啊,哦,邦邦在休息室補覺。”
“嗯?怎麼現在睡覺?”
今天艾米通告時間靠後,她來片場時,邦尼已經在拍了,之後跟她拍了幾場對手戲,邦尼白天的戲份就暫時結束,隻剩晚上兩場戲。
晚飯前的半下午,也不是午睡時間,艾米好奇。
“她早上起早了,也走乏了,拍一天戲又累又困,午飯都沒吃。”秋秋解釋道。
“走?”
看似沒心沒肺的秋秋,頭回見艾米打聽她老闆的事,再聯想她老闆今天的反常之處,她腦袋瓜一轉,隻滿臉不解。
“邦邦天沒亮就起床了,走來片場的,也不知道咋了,她說以後不想看見任何帶輪子的東西,休息室的轉椅都讓我拖走了。”
想到昨晚包袱相當重的人,艾米瞬間了然,繞過這個話題,“你住城東?”
“我住城北。”
“跟Bonnie一起?”
“不是,我和我閨蜜住,邦邦住城東。”
艾米若有所思,又狀似随意,“你每天送她回家?”
聞言,秋秋瞬間打起精神,她和老闆沒對過這一趴,她該怎麼答,最後選了個中間答案,“有時候。”
預料中的答案,也并不是艾米關心的事,她又無聲無息主導了幾個南轅北轍的話題,秋秋繃着神經随機應變。
在秋秋想要借口遁走的最後一分鐘,艾米終于把話落到了正題上,“你今天晚上在那個上車點等我一下。”
秋秋松了一口氣,懂事答:“好。”
艾米似才記起來,笑着補充道:“你和她,先别告訴她。”
秋秋抿唇點頭。
她心好累,你說成年人講話就不能少點彎彎繞繞嗎!
她的散财童女老闆張下嘴閉下嘴,謊話都是兩個版本的人。
遇上财神奶這種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扯閑話聊法,她不留神就能捅破個謊,路燈沒亮她就得卷鋪蓋喝西北風去。
多一秒都不能留,她忙打起精神道:“emi,我先去看邦邦醒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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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最近借租的一所中學的場地,周邊緊鄰了幾個入住率不高的小區。
夏天的晚上才九點過,本該是夜生活正嗨的時候,這片的街頭不光沒幾個人,為了節能燈都暗了少半。
無精打采的邦尼望向身邊的秋秋,見秋秋正解鎖手機,湊過去看了眼時間,“我走了,都九點半了,再不走我到家都明天了。”
“邦邦,你别急嘛,我朋友馬上到。”受命于财神奶的秋秋,下戲後謊稱有朋友給她送東西,拉着邦尼在路邊等。
遲遲等不來正主,秋秋剛從劇組工作人員的八卦群了解到,艾米被導演留着看回放耽誤了一會,現在已經散了,估摸很快就到。
濕悶濕悶的天氣,原地站了十幾分鐘的邦尼,徹底沒了耐心,“你自己等吧,我今晚還要早點請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