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林霧行突然喊住了她。
方裡蘿回頭,看他利索地收起了劍。
“林少主還有事嗎?”
林霧行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麼事,就是你以後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少主,聽起來很生分。
方裡蘿若有所思地點着頭,随後高舉右臂,一邊往城裡走,一邊擺手笑道:“那林霧行,再見啦。”
林霧行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臉上挂着笑容。葉落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站在街邊翹首以盼,隔着紛雜的人流,他精準地看見了林霧行。
“少主!”葉落跑了過來,埋怨道,“你總算來了,風起已經不知道勾搭多少姑娘了,我都沒眼看。”
風起也走了過來,反駁道:“我就跟那些姑娘說了幾句話,就成我勾搭别人了?”
葉落剛滿十六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但他好像還沒有開竅,聽見風起的話,葉落隻覺得他臉皮厚得恬不知恥,沒再搭理他,轉而對林霧行說道:“少主,那個女妖精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林霧行愣了好一會兒:“哪來的女妖精?”
葉落說道:“就剛才那個怕高的啊。風起說她是故意裝柔弱,就是想趁機接近少主,和少主同乘一把劍。”
“不許再這樣說了。”林霧行肅然道,“她真的怕高,也不是什麼女妖精。”
葉落被他的反應驚到,低下頭道:“哦,我知道了。”
三人往街中心走,林霧行突然輕聲問道:“風起,她真的想接近我嗎?”
“啊?”風起的身子歪到一邊,将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滿眼的狐疑。
“沒事。”林霧行留下兩個字,快步走在前面。
風起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悠悠然說道:“真是老樹逢春,枯木開花啊。”
葉落把頭湊過來,茫然道:“什麼意思?現在不是秋天嗎?”
風起摸摸他的頭:“你還小,聽不懂是正常的。”
“不許摸我的頭!”葉落大怒,“你也沒有比我大多少好麼!”
三人找了一家臨街的小攤坐下,每人要了一碗番茄雞蛋湯面,外加三盤炒菜。
在食客飲酒劃拳的喧鬧聲中,林霧行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去看,剛挑起的一筷子面像泥鳅般滑落回碗裡,激起的湯汁濺了對面埋頭吃面的葉落一臉。
街對面是一個鬧市裡的僻靜小巷。
方裡蘿站在狹窄的巷子口,正從旁邊那位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手裡接過一摞枯樹枝。
“婆婆,都說好了我幫您砍柴,您怎麼又自己去外邊撿柴火了。”
夏婆婆是方裡蘿的房主,小巷裡的房屋都是她的家産。她看見來人是方裡蘿,笑道:“是你啊,小娃娃,别看婆婆的背已經彎了,但我這副骨頭還硬朗着呢,閑不住,倒是你,怎麼回來那麼晚?”
方裡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手抱着那摞樹枝,另一隻手攙着夏婆婆往巷子裡走。方才她擔心林霧行悄悄跟蹤她回家,在街上七拐八拐亂走了一通,這才回來晚了。
但方裡蘿肯定不能如實和夏婆婆說。老人家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她是個修士,還是一個正在被人通緝,臭名昭著的邪惡修士。
“我去書攤看話本了,沒注意時辰。”
每次方裡蘿躲在外面修習,回來晚了,都會用這個理由。
夏婆婆知道她愛聽話本,也愛看話本,點了點她的頭,笑道:“你啊你,又去看話本,總說想見見話本裡的人,看了這麼久,你見到了沒有?”
眼前莫名閃過林霧行一襲白衫站在銀杏樹下的樣子,方裡蘿說道:“真的見到了,就在山上,還對我笑來着。”
夏婆婆笑着看了她一眼,隻當她在說胡話。
方裡蘿和夏婆婆的身影逐漸隐匿在小巷深處。林霧行這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見了對面一臉哀怨的葉落。
“你的臉上怎麼全是水點子?”林霧行問道。
葉落閉上了眼,呵笑了一聲:“少主,你難道沒有覺得碗裡的湯變少了嗎?”
林霧行看了看碗裡快坨成一團的面,問道:“你偷喝了?”
葉落嗤笑出聲,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臉,把臉上的湯點子全都搓勻了。
風起在旁邊拍腿大笑,引得葉落咬着牙說道:“你給我分析一下少主剛才看見什麼了,能讓他握不住手裡的筷子,把湯全都濺在我臉上。”
林霧行這才明白怎麼回事。他低頭看了看拿着筷子的右手,作為東山宗少主,他自小行為舉止便被嚴格教養。握不住筷子,濺落湯汁對他來說就是名副其實的失态。
風起笑夠了停下來,看了一會兒林霧行,感歎道:“老樹逢春,枯木開花,俊男靓女,無盡的遐想啊。”
葉落:“不說人話,滾!”
林霧行倒是聽懂了,臉頰泛紅,沉聲道:“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