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溪拍着胸脯,信心滿滿地保證:“一定可以——”
話音到了最後又拐了彎,那道哭聲再次響起,變得更近,更清晰。
女人嘶啞的聲音帶着哭腔,顯得十分悲戚、瘆人。
宋聞溪一把抓住陸青衍的手臂,躲到他身後,顫聲喊道:“鬼啊!”
“松開。”
陸青衍冷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我……我害怕。”
宋聞溪不僅沒松手,反而抓得更緊。
一轉眼,林子已經變作一處山洞。
陰冷潮濕的山洞裡,僅生有一堆火提供微薄的暖意。
宋聞溪從他身後探出頭,便見一着鵝黃色羅裙的少女蹲在石墩旁,為另一個男人包紮傷口。
男人煙灰色的外衫褪下半邊,堪堪挂在肩上,素白的裡衣散亂,被鮮血染紅。
那兩人似是看不見他們。
宋聞溪一臉茫然:“這是哪裡啊?”
陸青衍平靜道:“我們進入了心障。”
宋聞溪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擡頭望着他:“那我們怎麼出去?”
陸青衍冷聲:“别用這副表情對着我。”
宋聞溪焉焉地耷拉下腦袋,隻餘下烏黑的頭頂,瞧着有些可憐。
陸青衍頓了一息,繼續說:“障主記憶結束,自然會破,但不可改變記憶重要節點。”
宋聞溪點點頭,靜靜待在他身側,望向對面。
那個男人攬過衣衫,抱拳感激:“多謝姑娘搭救,我名方硯遲,喚我硯遲便好。不知姑娘芳名?”
那姑娘笑靥如花,生得極美,一點朱唇開合着,聲音清亮動聽:“步微月,那你便喚我微月吧。”
方硯遲眉目舒展,溫聲如玉:“天上微月,很美的名字。”
頓了一下,他又接着誇道:“名字美,心美,人更美。”
“謬贊,”步微月喜笑顔開,旋即正色,“我趕到不歸川時,隻見你一人暈倒在地,到底發生了何事?”
“魔族,都是被魔族所害,”方硯遲眼中露出殺氣,聲音沙啞,“我的家人早年在不歸川為魔族所殺,我苦練多年,卻終究學藝不精……”
步微月握緊劍柄,面浮愠色,眼神堅定:“魔族猖狂,竟敢濫殺無辜,硯遲,終有一日,我定殺光他們,除魔衛道,為你報仇!”
方硯遲自怨自艾:“都是我太不争氣……”
步微月思忖片刻:“不如你随我回銀月宗,你根骨不差,師尊說不定能收你為徒。”
銀月宗是仙門第一宗,地處擁有天下第一靈脈的銀月山,結界穩固,隻有宗主和大弟子知道進出方式。
宋聞溪擰着眉:“直覺告訴我這個方硯遲不是好人。”
路邊的男人不能撿,這是她看小說積攢多年的經驗。
身側的陸青衍卻神色淡漠,一言不發,沒有睬她。
宋聞溪還伸手戳戳他的手臂:“诶,陸青衍,你不覺得嗎?”
陸青衍冷冷瞥她一眼,宋聞溪識相地閉上了嘴。
倏然,天旋地轉。
宋聞溪眼前一黑,趔趄半步,慌亂中抓住陸青衍的袖子,才勉強沒摔。
她這次很自覺,不等陸青衍開口便收回手。
再睜眼,隻見銀月宗紅綢高懸,喜燭搖曳,熱鬧非凡。
步微月一襲紅色嫁衣,頭戴鳳冠,珠玉流光,紅妝映襯下美豔動人待在喜房,卻遲遲沒等到人來接。
她聽見外頭隐隐的動靜,當機立斷扯下紅蓋頭和金鳳冠,沖到前殿。
宋聞溪拉着陸青衍一路跟随,卻隻見,殿内燈燭囍字淩亂地躺在地上,殿外宗門弟子正與黑氣萦繞的魔族之人刀光劍影,血氣橫生。
她驚訝地捂住嘴,身為現代人,除了電影電視劇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的血腥場面,何況這次還就在面前。
陸青衍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擋住她的視線,神色黯然,但眸中隐隐泛起波瀾。
頃刻之間,血流成河,死傷枕藉。
紅綢化作血河,燭滴凝成悲淚,喜堂淪為煉獄。
步微月雙目猩紅,召出本命劍:“我要殺了你們!”
“微月……”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柱子後傳來,是銀月宗現任宗主白旻,也是步微月的師尊。
步微月循着聲音的方向,扶起重傷的白旻,泣不成聲:“師……師尊,誰傷的你?”
“小……小心方……硯遲。”
白旻氣若遊絲,話落便咽了氣。
這些魔族人正是方硯遲帶進來的,一年裡他借着步微月的關系,接觸到古籍,偷習到傳送陣。
步微月抱着白旻,啞聲喊着:“師尊!”
“微月,怎麼不在喜房好好待着?”
是方硯遲的聲音。
“硯……硯遲,”步微月呼吸一滞,又很快反應過來,轉身一劍直刺方硯遲的心口,“我要殺了你!”
這時,她才發覺靈力受阻,僅能使出三成。
方硯遲輕松地側身躲開,打落她的劍,将她一把攬進懷裡:“微月,今天的婚禮我以後會補給你。”
步微月掙脫不了,咬牙切齒:“方硯遲,你讓我感到惡心!”
她拔出發間的金钗,用力刺向方硯遲的心口。
這次他沒再躲,隻是将步微月抱得更緊,而後一掌将她打暈。
“這方硯遲就是個人渣!”
宋聞溪饒是害怕,此刻也血氣翻湧,直接罵出心裡話。
她側目,陸青衍眼中透着隐隐殺意,手上越攥越緊,已經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