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子猖狂,拿命來。”于澈氣得執劍橫沖。
方硯遲剛要運功,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一點力氣。
是方才那盤糕點,步微月在裡面下了封魔散,可使他兩刻鐘之内使不出魔功。
他當真以為她終于接受自己了。
沒等于澈動手,一把劍從後背貫穿了方硯遲的胸膛。
步微月站在他身後,幹脆地一把将劍拔出,雙目猩紅,卻如釋重負:“師尊,不孝徒步微月為您報仇了。”
一月前,步微月突然聯系上了于澈,兩人暗中謀劃,欲聯手殺了方硯遲。
方才在殿外,她本想将孩子掐死,斷絕她與方硯遲最後的聯系,但稚子無辜,她還是下不了手。
在心障中,宋聞溪保護了那孩子,但在原記憶中,步微月也沒有真的掐死他,所以也不算改變記憶。
“師姐!”于澈喊道。
步微月望着他,悔恨交加,自嘲道:“我不配的!五年前,是我輕信方硯遲,才害師門到如此地步。”
她将劍橫于頸側,一改凝重:“如今,大仇得報,我也該去向師尊謝罪了。”
于澈急切喊道:“師姐,你還有孩子!你的孩子怎麼辦?”
步微月心如死灰,顫聲道:“我實在難以狠下心來殺他,他就拜托你了!”
旋即她揮劍橫于頸側,劍鋒“刺啦”劃破皮肉,鮮血噴湧而出,身體向一側倒去。
她終于解脫了!
一滴鮮紅的淚自眼角流出,緩緩滑過臉龐落下,混入那灘血水。
陸青衍剛跨過殿門門檻,便見到這一幕,霎時呆滞地停駐在原地。
宋聞溪跟着進來,也被駭得一怔,旋即蒙住他的眼睛,溫熱的液體不斷湧出,浸潤她的手心。
她心疼地将陸青衍攬進懷裡,輕撫其背,笨拙地安慰他。
她難以想象,這樣的傷痛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是多麼沉重。
步微月給于澈留了一封絕筆信,除了忏悔對師門的虧欠,還交代了孩子的名字。
她說,孩子不能跟方硯遲姓,方硯遲是魔族,也不能跟她姓,她是和魔族有染的罪人。
于是,這孩子便名陸青衍,與他們都沒有關系。
宋聞溪呆呆地站在原處,還未從剛才的場面緩過來。
魔殿變得模糊扭曲,懷裡的孩子跟着消失,是到下一處記憶了。
步微月自刎死去,障仍未破,障主不是她嗎?
又是一黑,宋聞溪懷裡的孩子跟着消失。
她呆呆地站在原處,還未從剛才的場面緩過來,擡眼隻見樹木叢生。
這裡綠意盎然,也無溪流,顯然和入障前的那片陰森林子不是一處。
還有陸青衍,他到底去哪了?
“陸青衍,你就是個怪物!”
“連爹娘都沒有!”
“掃把星,克死了你舅舅!”
幾道稚嫩的童聲傳來,打斷了宋聞溪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三五個孩童正圍着一個小孩,扔石頭、吐唾沫。
石頭砸破那小孩的額頭,血流不止,染紅眼尾。
這孩子是陸青衍!
他小時候這麼可憐嗎?
宋聞溪趕忙跑過去,抄起一根木棍,将那幾個孩子打開。
“誰敢欺負他!”
宋聞溪兇巴巴地吼道,一個成年人對付幾個頑童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将陸青衍護在身後,拍拍胸口:“以後我罩着他,想挨打的盡管來。”
那幾個孩子見識到她的厲害,匆忙逃開,還扔下一句話:“你護着一個怪物,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宋聞溪連忙扔下木棍,捂住陸青衍的耳朵,不讓他聽見。
陸青衍神色木然,望着她,眼眸古井無波:“我,真的,是怪,物嗎?”
許是步微月自刎的畫面給他留下了陰影,他現在說話都不太流暢,總是說幾個字就要停頓,表情也總是呆呆木木的。
宋聞溪捧着他的臉,揀下他發上的雜草,拍去他衣角的灰,認真道:“他們亂說的,你不是怪物!”
她又注意到陸青衍腦袋上的傷口,用衣袖拭去血迹,輕聲關切:“你疼不疼啊,他們欺負你,你也不還手嗎?”
陸青衍木讷地搖搖頭,他其實對疼痛沒有感知。
身為天子驕子的陸青衍,即使被林妍害死,也從來沒有如此狼狽。
書中隻寫到他九歲生辰時被長春宗的仙尊撿到收為徒弟,成為主角成陵的師弟,是被寵着長大的。
不曾想,他幼時竟如此可憐。
等等,陸青衍好像說過,不能擅自插手改變記憶。
宋聞溪突然想起來,入障時陸青衍說的話。
她不會改變記憶的整體走向吧?!
不管了,見招拆招,随機應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