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一劍挑飛挑戰者的時候,甯潮生的餘光瞥了一眼薛渺,紅衣少女站在台下百無聊賴。
與她對視上了便傻兮兮地對她招手,她的眼神很明亮,像将晨時曦光盡數揉碎了含在眸中。
甯潮生飛速收回目光,将劍收回鞘中,莫名其妙!
此時演武堂已經沒有多少人再肯去挑戰甯潮生,薛渺想了想,拔劍舞了一套外門基礎劍法。
甯潮生雖沒看她,卻将身子悄悄往她的方向側了些。
就說一個猴一個栓法吧,甯潮生是劍癡,對付劍癡自然就要用劍。
薛渺刻意舞錯了一式,甯潮生皺眉,微不可查地啧了一聲。
薛渺繼續犯錯,錯到第四招的時候,甯潮生終于看不下去,拿劍鞘指正了她:
“沉肩開腿,不要往後倒。”
“這裡,手再高一點。”
她倒也聰明,指正過的錯誤就不會犯第二次,一招一式标準得像劍術書裡拓出來的一樣。
背後應該也是下過苦功夫的,甯潮生不禁對薛渺稍稍改觀了一些。
“你資質一般,但悟性還不錯。”
薛渺一噎。
那是了,誰和你比不都資質一般麼。
“那能跟甯姑娘你當個朋友嗎?我叫薛渺。”
薛渺書接上回。
甯潮生停了一瞬,抱着聽海就跑了。
可薛渺是下定決定纏着她了,她練劍時她在,休息時她在,總之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她到底想幹嘛。
甯潮生有些心煩意亂,卻總是無法将那片朱紅的身影驅逐出自己的眼底。
膳堂吃飯時薛渺就坐在她後兩排的位置,她一看過去薛渺便興沖沖地朝她招手:
“甯姑娘,這兒有位置,飯我都已經給你打好啦。”
膳堂内人山人海,甯潮生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過去,和薛渺坐在了對面。
“事先說好,我可不需要什麼朋友。”
她生硬道。
薛渺哦了一聲:“那你還可以教我劍嗎?”
提起劍,甯潮生神色緩和幾分:“看在你比那些蠢貨要聰明一些的份上,勉強可以教你一下。”
“明日卯時,你來演武堂,我們再比一場。”
薛渺點頭,忽然哎呀一聲:“甯姑娘,我好像把我們倆的飯弄混了,我不吃靈芹的。”
甯潮生都已經開始吃了,也不能再把飯還給薛渺,她咳了一聲,放下筷子:“我再去給你打一份。”
等甯潮生去打飯了,薛渺才盯着自己手裡那枚血紅的葫蘆發呆。
這是夏連翹給她的藥,她讓薛渺把裡面的藥粉撒入甯潮生的飯食或者飲水當中。
此物劇毒,哪怕是修士服了此藥也必死無疑。
夏連翹給她的時間隻到今日。
不過片刻,甯潮生另打了一份飯回來:“沒有靈芹的,吃吧。”
她坐下剛要動筷,薛渺緊張地盯着她,忽又哎呀了一聲:“等等!”
甯潮生皺眉:“又怎麼了。”
薛渺道:“剛剛趁你不在,我夾了一塊肉走,我想了想,還是應該和你說一聲。”
本以為以甯潮生冷硬的性格,至少要罵她兩句,沒想到聽完後,甯潮生竟從碗裡又挑了些肉給她。
薛渺錯愕地嗯了一聲。
甯潮生低頭吃飯:“吃吧,不夠還有。”
以前還在小漁村的時候,家裡窮,幾個妹妹經常搶肉吃,後來小漁村遭了海難,她兩個妹妹都沒了。
現在她修道了,有錢買肉了,可惜再也沒人跟她搶肉了。
才吃了一半,甯潮生唇色便有些發白,虛虛地出着冷汗。
薛渺似是沒注意到,一直吃得雙頰鼓鼓囊囊,連甯潮生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吃完飯,薛渺去找了夏連翹,夏連翹發髻未挽,口上塗着殷紅口脂,雙頰已經凹陷了下去。
薛渺把血葫蘆一倒,裡面已經空了:
“夏師姐,按照約定,你該給我解藥了吧。”
夏連翹奪過那葫蘆,看了又看,喜道:“你當真得手了?”
薛渺點頭,瞧着她這幅模樣,内心沒有絲毫波瀾:“給我解藥。”
夏連翹盯着那血葫蘆,忽然笑起來,笑聲瘆人,像是入了魔障:“好啊,做得好啊,這下還有誰能攔我進内門。”
她拿了一丸藥給薛渺:“你先吃着,等我收到甯潮生死訊,再把真正的解藥給你不遲。”
薛渺:“......”
幾日不見怎麼感覺夏連翹變聰明了。
薛渺捏着解藥,有些空茫,風吹過她的身體仿佛吹過一具空殼一般。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需要用性命去豪賭,賭輸了就什麼都沒了。
薛渺攥緊了手心,将藥化為齑粉。
今日便是是噬心丹發作的時日。
她不吃這解藥,又無元嬰一上的修士出手幫她化解藥力的話,她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