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崖山主峰殿内,稚羽再一次聽到有人通傳擇仙宗宗主請見,頭疼地想拿出鞭子把那老不死直接送去投胎。
她一手托着自己的腦袋,食指按在太陽穴上,反反複複地揉着。然而這動作并沒有任何用處,反倒讓她除了頭疼還生出了些許煩躁。
耳邊“吱呀”一聲,稚羽額頭上的青筋跟着狠狠一跳,殿内各處立即被覆上了一層薄冰。
“師姑是我。”鳳栖擡手擋住了身後的唐雪柔等人,另一手掐了個訣,這才讓這大殿之内不似寒冬臘月。
稚羽聞聲收斂氣息,卻不睜眼,隻是問道:“你怎麼來了,傷養好了?”
“養好了。”回到迹崖山已經足足十日之久,這十日裡鳳栖有四日是不省人事的,醒來後被體内一時半會清不幹淨的魔氣折騰的生死不能。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就聽到有道童議論那日藤谷中發生的事,“庭梧被毀”這四個字落在她耳朵裡,當即不顧身上内外的傷,直直去了庭梧。因此急火攻心,差點暈死在庭梧。
稚羽隻得把她重新帶回迹崖山主峰,時刻不離地親自照顧了兩日。沒曾想自己才剛離開一時,鳳栖就找了過來。不單自己來了,身後還跟了兩個,分别是唐雪柔和周聽瀾。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睜眼揮手,将大殿的門關上。“說吧,有什麼事?”
鳳栖看了眼周聽瀾,後者上前一步,對着稚羽行了一禮。未待她開口,幾人先聽稚羽說道:“不必拘束,直說吧,我知道你們來不過是為了那個顧子銘的事,我已派人去找。你們就說說那日在鶴頂的事情,也好讓我給那擇仙宗宗主一個交代。”
那日稚羽因那霄雲派徒子哭喪不得不留下來于那八人商談,多少了解到兩派徒子進入墟澤霖後的遭遇。當然,她不全信。那霄雲派出來的大多不樂意自己好好修行,老想着從旁門左道狗仗人勢。天下寄名擅用藥、毒,不過是打個幌子。要是真比較起來,門下徒子哪個能和百花潭的鬥上一鬥。
她這個挂名掌門雖然不曾在迹崖山徒子門前說過霄雲派什麼壞話,但衆徒子下山前她特意讓其她幾位長老再三提醒——管好自己。就算是有幾個年輕徒子心術不正,有鳳栖在應該不至于和霄雲派攪到一塊。兩派徒子會同時進入墟澤霖,這其中必有古怪。
至于鶴頂發生的事情,稚羽私下找過百花潭潭主沈忘言以及绛仙草問過,鎖妖塔傾倒之時确實有魔氣從四面八方而來,那絕非一人所為,倒像是千萬好事魔修來湊熱鬧。且那些魔修的出現似乎早有預謀。
這樣浩大的聲勢,到最後卻隻是丢了一個築基期的徒子。稚羽就算再不想管什麼蒼生,也不得不去探究其中暗藏的秘密。何況迹崖山還真是寶地,創立千年,出了三位能問鼎北冥的大魔修。也不知道是門派之幸還是門派之悲哀。
再有一事,那便是鳳栖執意下山之由。她下山之前自然是要請示稚羽。稚羽常年閉關,剛出關就聽到自己這位寶貝徒侄女要下山,還以為是自己閉關太久聽不懂人話了。她那會就問原因,鳳栖不說,她也沒辦法,隻好答應。現在看來,她這個掌門當得是在不稱職。等這次事情結束,她還是把掌門之位讓出去才好。
周聽瀾腹稿打了百遍,開口道:“師尊,鶴頂一事徒兒們不甚清楚。不過我讓人去監天司那邊打聽了,霄雲派的公孫止根本就是監天司的人。那人歹毒,在茯苓鎮設下陣法差點讓我們出不去,到了墟澤霖中更是痛下殺手。我同我父親說了,若是能拿到公孫止……”
話未說完,稚羽忽得到了她跟前,厲聲喝道:“你父親是什麼人,去查監天司,你是盼着你們周家早日斷根還是如何?”
周聽瀾聞言身形一震。她讓嚴令隼送信回家後,父親很快傳了消息過來。信中提到早在年前監天司就開始了招兵買馬,聽說招攬了好些大能。至于公孫止是何人,他并不知曉,會幫着查一查。周聽瀾即刻再書一封信送了回去,讓嚴令隼也不要回來守在家中便好。她清楚監天司不好對付,但欽天監與其地位相當,父親既然沒言語難處,打探些消息應該尚可才是。
稚羽見她神色悍然,态度緩了緩。“監天司本是有九大門派創立,為的是執法于九州各大修真門派。可惜自古人心難測,那民間的皇帝也确實聰明。監天司設立不過百年來年,就成了那皇帝的走狗。從此正道插一腳,魔道管一手,攪屎棍一般。這麼些年來,監天司确實做過幾年還算對的事情,就是因為如此,它的權力才會越來越大。不明事理的,或是不敢堕入魔道又想踏入修真捷徑之人,都會削尖了腦袋往監天司裡鑽。如今的監天司。”
說到這,稚羽冷笑一聲。“我看和那魔道又有什麼區别!”
周聽瀾心知自己父親早和監天司有芥蒂,捏着佩劍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稚羽掃了她一眼,擡手落成一道符箓于那把佩劍。“你現在就讓珏音給你父親送信,他不過凡人,不必插手這些。”
“多謝師尊。”說罷,周聽瀾便急急化成一道風而去。
稚羽歎了口氣。“鳳兒,事到如今,你可願意和我交代這次執意下山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束鸢,也為了顧子銘。”鳳栖垂眸。
顧子銘身上藏有曦凰的命魂的事情束鸢從未親口告訴過她,但也未曾刻意隐瞞。若不是有一日顧子銘練劍分神,被那把無鑒反噬,她不會探入對方魂海,自然也就無從知曉曦凰命魂藏于其中。更不會同顧子銘一道下山,假裝她的“師姐”。
“你到底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饒是她在疼愛眼前這個師侄,到這個節骨眼,再壓不住脾氣。稚羽一甩袖袍,若神修士的威壓如同一座高山,不客氣地壓在了鳳栖身上。
鳳栖踉跄兩步,硬是扛了下來。
一旁的唐雪柔擔心鳳栖還未痊愈的傷,開口想要求情。“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