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街華燈初上。沈星芸穿着圍裙,從後廚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擔擔面。
她的媽媽正在櫃台前結賬,看見她出來,笑着喊:“慢一點,小心燙。”
“好啦。”星芸俏皮地吐吐舌。
這間中華街老店是她媽媽再婚後繼承下來的,小小的廚房,滿是醬油味和煙火氣。她高中畢業後沒有立刻升學,而是留在這裡幫忙,也順便想清楚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她的生活一向平穩,内心淡泊,吃得飽睡得好,對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幸福。直到那天,他握住她的手,像是把她心裡某個沉睡已久的東西喚醒了。
東 淩翔,一個遙遠星河中的大明星。她原本隻是在電視上看到『東西極端』的舞台劇介紹,覺得很有趣,媽媽建議她可以去現場看看,她才踏出那第一步。認識蘇清月、顧陽希後,因為有人作伴,追起來更開心。
店裡的手寫菜單上,還貼着她用粉色貼紙寫的小卡片: “今日推薦:星芸親手煮的蛋炒飯,限量三份!”
這裡不是她的夢想舞台,但她總覺得這裡也很溫暖。隻是,她一邊洗碗,一邊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燈光、掌聲,還有東 淩翔的眼神。
她偷偷打開手機,點進剪輯片段,點進評論區,又迅速關掉。
她看見了一些尖銳的字眼,但也看見有人留言: “她看起來,好像真的不知所措。”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偶像不是在演,是在保護人。”
她心裡酥了一下,又有點熱。她知道,她早晚會再次見到他。不是因為他是偶像,而是因為那一刻,他是唯一能看見她的人。
———
夜晚的銀座,紙醉金迷中帶着清冷的現實,一種賽博朋克風的冷冽感。
顧陽希換下襯衫牛仔褲,穿上合身的黑色連身裙,戴上最醒目誇張的金色圓耳環。
她站在鏡子前,輕輕一抹唇彩,對自己笑了一下。 “沒有人在意你是學生還是甚麼,大家隻在意你是否值得這個時薪。”
這家會所規定,隻有大學學曆以上才能應聘,客人大多是演藝圈、政治圈、文化界熟客。
顧陽希在這工作不是為了什麼夢想,而是為了活着、不依賴家裡,支付昂貴的學費。
她有她的底線。她不喝醉、不應酬、不留聯絡方式。她隻坐在燈光下,像一面鏡子,折射别人的故事。
那晚,她正與一桌客人輕聲交談。其中一位新進客擡起頭,帶着酒氣喊她:“小顧?”
她心頭一震。是大學教授。
那一瞬間,她感覺所有防線都被看穿。教授也愣住了,兩人像是彼此撞見了秘密。
“你……在這裡打工?”他低聲問。
顧陽希笑得很淡,“教授,我今天剛好要提早下班。先走啰!”她隻是想提早走,她跟媽媽桑臨時請假,避免師徒兩人尴尬。
她沒有解釋。她隻想走出那個空間。她換上牛仔褲,坐在深夜電車裡,窗外是東京的霓虹。她的耳環在反光裡微微閃光,她低頭看着手機,跳出了一條新訊息:
——『東西極端』被警告不得與“異國風三人組”接近。
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停了停,忽然很想笑。 “接近?我們有很接近嗎?”她喃喃自語。
但腦中卻浮現薄井剛替她擋下混混時的背影。那并不是“接近”,那是一種讓她有點依賴,卻又不敢承認的東西。
他像她從未設想過的男人類型。冷酷、謹慎、理性,像鐵壁,卻又在最混亂的地方,為她擋住世界的一角。
她摸了摸胸口,心跳居然還沒緩下來。
———
成田機場,夜航。飛機的夜燈一閃一閃,模糊了蘇清月的眼睛。
她抹了抹淚,拖着行李箱,回頭眺望東京的夜景。
暑假結束,她要回中國台灣繼續念書。她是三人中唯一沒有住在日本的,每一次相聚,都是用積蓄和假期堆積出來的短暫夢境。
飛機起飛前,她重新翻出那晚四人合唱的視頻,停格在西方飒牽她手的那一秒。她輕輕貼近熒幕,低聲說:“我會再回來的。”
她不敢說出口的是——她早已深深深深地愛上他了。不是那種狂熱粉絲的喜歡,是那種偷偷記下他對她微笑的樣子、眼神交錯時的瞬間反應,是那種屬于心動的喜歡。
他牽她的手那一刻,她差點以為他也有一點喜歡她。但也許,他隻是随便選一個。
她咬着唇,眼裡有光亮,也有迷惘。 “我會再回來的,不是為了追星,是為了弄清楚你牽我的手的那一瞬間,到底算不算數。”
———
東京的夜,有繁華燈光、有流言蜚語。但有些東西,比光速還快。像心跳,像回憶,像那一夜之後,無法按下暫停鍵的青春歲月。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