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身體是個康健的少年人,歇了兩天後遊祯渾身的不适感少了許多,喉嚨也消腫了,說話時聲音雖然還是沙沙的,但總算沒有刀刮嗓子的感覺了。
普通人感冒大約一周就會好,原主這種拿昂貴藥物治身體的人好得還會更快,興許是感知到這點,遊祯想法都不由得積極了一些。等他痊愈,要做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而不是哪也去不了,隻能躺在病榻上胡思亂想了。
遊祯還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每頓送到手裡的隻有煮得軟爛的稀粥和一碟清淡的小菜,滋味嘗不太出來,填肚子是夠了的。
幸而遊祯打小就沒有挑食的習慣,有什麼就吃什麼,從來不過問也不抱怨,十分好養活。
遊祯吃飯很安靜,硬要說的話他來了之後話也不算多,臉上更是淡淡地帶着愁思,唯有今日早晨送餐時他不知道為什麼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溢于言表的欣喜。
小翠不明所以,随着遊祯的目光把視線移到自己端着的菜碟裡,更加疑惑了,這有什麼特殊的嗎?
然而遊祯不說,她也不會問,滿腹疑雲地将東西放下,退至一邊去和順才一起站着。昨日二少爺已經申明了不要她幫忙布菜,她這會兒不好離開,隻能一旁候着,若是少爺突然有什麼要吩咐的也好及時應聲。
看着那碟清炒土豆絲,遊祯由衷地在心裡發出感歎:感謝架空世界觀。
飯菜已經擺好了,遊祯沒立即動筷子,而是轉過頭看向小翠和順才:“你們不去吃飯麼?”
“我這裡沒有什麼需要你們幫忙的了,先去吃飯吧。”遊祯解釋道:“一會兒飯菜就該涼了。”
他這話說得認真,也不帶什麼情緒,好像隻是一句平等的提醒而非命令。
待二人走後,遊祯才慢條斯理地喝起粥來。他沒把這些人當成餐館的服務員,心裡也沒有尊卑一類的概念,不清楚這裡的下人要服侍主人吃完後才可以去吃飯,隻是覺得他倆幹站在那裡看自己吃不太好。
要是碗筷足夠,他也不介意對方坐下來跟自己一起吃,就是對方可能會被吓到,再說這裡飯菜似乎也少了些。
遊祯今天不太擔心男主的情況,聽聞何夫人離去之後已經命人把盛淩雲放出來了。他以己度人,男主和他喝的是同一包藥材裡熬出來的湯藥,又是天賦異禀的練武奇才,加之還有小翠幫忙接濟,此時應該沒有大礙了。
抽出時間還是該去見見他,遊祯咽下一口菜,除了确認一下男主的現狀外,他也要去試試,盛淩雲這個天命之子周圍會不會有線索。現在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到處去碰一碰,總比一直窩在房間裡強,萬一運氣好有什麼發現也說不一定。
遊祯吃飯也閑不住,腦内整理了一下遊府的具體情況和這兩天發生過的事。原主落水那天遊老爺不在府内,後來聽聞此事也專門前來探望。那是個很普通的中年人,續着胡髯,發間有些銀白顔色,不似何夫人那般溫柔,看起來有些嚴厲,卻也還是關懷備至。原主行二,上頭還有一個哥哥,長他好幾歲,聽聞很是聰穎,年紀輕輕已開始學着打理家業,最近正跟着行商做生意,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也正是因為家世如此,原主這個身上沒有擔子的二世主是個身無長物的廢物,胸無點墨不說,還沒有經商的頭腦,家人也不對他抱有什麼希望,這才養成這樣糟糕的脾性。
要不然怎麼會專門逮着男主一個欺負得這麼狠呢?原主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遇見的下人無不是對他畢恭畢敬的,唯有男主一個不懼怕他也不讨好他,觸碰到了他的逆鱗。人的嫌惡總是來得這麼莫名其妙。
遊祯看過銅鏡中原主稚氣未脫的臉,那和他現世年少的模樣有九分相似,乍一看好像真的是變小了的自己。
但他的人生軌迹和自己完全不一樣,所以成長為了截然不同的人,原主惡毒自大,沒有同理心,也不懂得尊重兩個字怎麼寫,最後也自食惡果,不得善終。
小翠是負責照顧原主起居的侍女,模樣清秀可愛,性子也好,六七歲時就被賣入了遊府,也正因為平時和原主接觸過多時常挨罵挨罰。遊祯看過的藤條印對她來說像是家常便飯,隻是她怕疼,每每受了罰都會偷偷哭一會兒。
順才入府要稍晚一些,雖是以書童的身份入府,伴讀的時間卻少得可憐。遊家專門請過先生來給原主開蒙,還買了許多書。然而還不到半月那名教書先生就自動請辭,後來陸陸續續又請了幾個,都沒教足一月。從此以後順才就頂着書童的名号幹些零散的活,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再沒碰過了。
除這二人外,還有春桃碧荷幾位灑掃侍女,年齡都不大,是被指過來的。遊祯鮮少和她們接觸,隻知道她們也同樣畏懼原主。
遊祯在屋外曬太陽,陽光暖烘烘的,曬久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就連疲憊感都褪去幾分。
他恍然間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在這樣暖和的太陽下,媽媽笑着說多曬太陽可以補鈣。
在遊祯幼小的觀念裡補鈣就是和身高畫等号的東西,于是那天他在外面直待到太陽落山才肯回去,臉被曬得通紅還要問我是不是長高一點了。
不過那遠得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無論是他還是媽媽,都從那個世界離開,什麼也沒有留下。
歇了一會兒後,遊祯打算去瞧瞧同在一府之中的盛淩雲。
小翠進了房中收拾屋子,幾個下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跟了過來,順才更是彎着腰問:“二少爺,您這是要去哪裡?”
遊祯道:“我去看看盛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