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連盛淩雲的臉都要看不清了,可他還是睜着眼,死死看向盛淩雲的方向,不甘心地停止了呼吸。
一切歸于黑暗。
遊祯猛然睜開眼,他坐起身來,大口呼吸着。夢境中的感覺太過真實,那樣的劇痛遍布他整個身軀,連藏身其中的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裂一般。
天還黑着,唯有一輪清月灑下點點光輝,無人聲也無鳥鳴,靜得幾乎可怕。
黑暗中遊祯低着頭沉默了很久才擡起手來,借着那一點光亮翻來覆去地看。那仍然是屬于原主十三歲的手,白皙修長,沒有任何繭與傷痕。
為什麼十三歲的身體會夢到二十三歲的事情……遊祯出神地盯着原主的手,而且夢裡的場景怎麼會在原文裡從沒有出現過。
贈木劍,稱兄道弟,原文裡的遊祯可從沒做過這些事情。應該說,他根本不會做也不屑于做。
原主看不起盛淩雲是人盡皆知的,要讓他放下身段去讨好男主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他為什麼會有這些舉措呢?是原文中留白的部分嗎,還是被隐藏起來的真相。
不,不對。遊祯否定了這個想法,他送男主的東西原文也沒有出現過,而原主大相徑庭的行為更是判若兩人。
遊祯自驚醒後就再沒能睡着,一直挨到了五更天都沒熬出點困意,這會兒眼底挂着兩團黑眼圈,在白淨的臉上煞是明顯。
他前半夜想原主為什麼會做這些,想了半宿沒想出個答案來,後半夜轉而開始想他為什麼會做那個夢,是什麼契機讓他夢到了這些。
最後遊祯敲定答案,興許是他白天見了盛淩雲的緣故。
順才看到遊祯的模樣都忍不住吃了一驚:“二少爺,您這是怎麼回事?”
他拿來外袍,輕車熟路地替遊祯系衣帶:“昨夜裡沒睡好?”
遊祯心神不定地“嗯”了一聲,腦子這會兒都還有點沒清醒過來,兩隻手攏在寬大的衣袖内,在半空中笨拙地模仿着順才的動作。
順才看見遊祯手指在動,随口問了一句:“二少爺您在做什麼?”
“我在學穿衣服。”
遊祯說的是實話,古人的衣服樣式繁雜,穿起來格外麻煩。他手指不太靈活,明明漂亮的一雙手他卻經常有種不聽使喚的感覺,又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一類的東西,學起這些東西就更慢一點。
“穿衣服有小的伺候您呢。”
遊祯說:“我自己學,學會了就不用你們幫忙了。”
順才把遊祯的腰帶拴好,聞言笑了:“那還要小的再解開重系一遍嗎?”
遊祯搖了搖頭:“不用了。”
步驟倒是不難,他都記在腦子裡了,隻是實際操作起來有些麻煩,還需要多練幾遍。
他輕聲說:“謝謝你,順才。”
“你這是什麼話,主仆之間隻有我謝您的份,哪有您天天把謝字挂嘴邊的。”順才笑了一下,不以為意。
遊祯垂下眼,心說他哪是什麼主人。
順才繼而要蹲下去,幫遊祯整理衣擺,卻被一股溫和的力量托住了手。
遊祯拉起順才:“這個我自己來。”
待遊祯自己整理好衣服,欲站直身體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那是昨晚失眠留下的後遺症。
他一時沒穩住身形,往身後栽去,順才也沒當即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抓,卻抓了個空。
身後就是床,遊祯下意識用手抓住了床沿,跌坐在了床上。
還沒回過神來,隔着一層蠶絲,遊祯卻摸到了一絲異樣。
床單下的雕花木床有凹凸不平的觸感,不像是木匠的工藝,而是像被誰用什麼東西劃了很深的印記。
“二少爺!”順才連忙過來要将他攙起:“您沒事吧?”
遊祯不動聲色地将按在痕迹上的手移開,對順才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不礙事。”
他站起身,對着順才道:“隻是沒睡好而已。”
遊祯眼底下的黑眼圈太有說服力,順才也不做他想,隻勸慰了幾句要保重身體雲雲。
用過早膳後遊祯的精神要好上一些,不過整個人看上去臉色還是不太好,加之昨夜的失眠,隻讓人覺得不健康。
他記挂着房内的痕迹,正思忖着什麼時候回房去調查,這事必然不能讓外人知曉,可他又着實好奇那一層蠶絲下究竟是什麼東西。
遊祯正欲找借口說是要休息,醞釀着剛開口,第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就看見遠遠小跑來一個侍女。
“二少爺,大少爺回來了,正說要見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