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人馬不停蹄去白雲觀請了,最快明日就能到。”
聽及此話,遊祯眼皮跳了一下。這遊府裡唯一一隻鬼就是他自己,要是真把他除走了,也不知原主能不能順利回來。
看見遊祯深思的模樣,遊初問:“怎麼了小祯?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遊祯随口道:“我原以為大哥是個信佛之人,沒想到也信三清道教。”
然而遊初的回答出乎意料:“我都不信。”
遊祯:“啊?”
“圖個心安罷了,哪個靈驗了我就信哪個。”遊初十分理所當然:“商人重利益,若是不靈我還信什麼。”
遊祯一時語塞:“……”
“還有一件事。”
遊初一改往日不羁的做派,有些煩悶地開口:“娘說我也老大不小了,婚事怎麼說都應當考慮考慮了。”
他露出一個苦笑:“所以她預備近日廣發請帖,邀請平州适齡的小姐們前來賞花。”
遊祯不解:“大哥不情願麼?”
“實不相瞞,小祯。”遊初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已有一個心上人。”
遊祯聽了,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那很好啊。”
遊初有心上人,這是遊祯不知道,原主也不知道的無足輕重的小事,可這件事此時正讓這個名義上的大哥深深苦惱着。
“但是……”遊初頓了一下,郁悶地說:“對方不喜歡我。”
緊接着,遊初像是終于找到一個發洩口一般,一股腦地傾吐出來,想來已是憋了許久:“她是大通镖局漆镖頭的女兒,說來也巧,有一回我去行商,是她從山匪手中救了我。當時她使的是一雙大刀,舞得赫赫生風,很是英姿飒爽,對面六七人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對手。”
“我行商那麼多年,就遇上過那麼一回山匪,剛好還是她救了我,要不是那真是群窮兇極惡的匪徒,不僅要财還要命,我都要以為那是我和她之間牽線的月老了。”
“後來我攜禮去感謝她,旁敲側擊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結果她說她喜歡武功高強的,要比她厲害,再不濟也要同她能打個平手。”
遊初又深深歎氣,繼續道:“此後我時常借故去送她東西,但再不敢問了。”
遊祯支着下巴認真傾聽着,輕聲說:“若是如此,大哥,你應當放棄才對。”
此話一出,遊初突然把目光轉向遊祯,眼神犀利:“為何?”
“這位漆女俠同樣心悅大哥也就罷了。”遊祯緩緩道,“可她不喜歡甚至讨厭大哥呢?大哥有沒有想過,在她心裡大哥這些送禮行為可能是打擾,也可能是冒犯。”
“長此以往下去,來往過密還容易傳出閑話來,漆女俠不在意這些是她為人豪爽,但大哥又怎麼能将自己的心上人置于這種境地呢?”
遊祯聲音很平緩,沒有什麼起伏,但卻讓人很容易聽進去,又生不出反駁的意思。
他在生前讀大學的時候看過有男生在女生寝室樓下擺蠟燭大聲告白,有很多人圍觀。不出意外的女生沒有出現,反而是引來了拎着水桶的保安。
故事最後是以蠟燭被保安的一桶冷水潑得東倒西歪這樣戲劇化的結果告終,後來還被學校裡的學生口口相傳笑了很長一段時間。
遊祯不覺得這種告白方式有什麼好的,兩個人要是互相有感情也沒什麼,但從結果來看那個男生的行為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在乎女孩子的想法,隻實現了自我的表現欲。
那并不浪漫,還很不尊重人。
在遊祯看來,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除了尊重,還要學會替對方考慮,而不是一味滿足自己的私心。
遊初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良久以後幹巴巴道:“小祯,你真是……”
他斟酌了片刻後才道:“變了許多。”
“安靜了些,不似以前開朗,腦子也活絡了。”他伸手摸了摸遊祯的腦袋,想笑,卻擠不出個笑臉來:“病一場倒讓你明白許多事,也算因禍得福了。”
“如今大哥還要靠你來解惑,隻可惜話雖這麼……”遊初搖搖頭,落寞道:“說放棄就放棄,感情之事哪有那麼簡單的。”
遊初走後,遊祯少焉沒回過神,遊初的模樣看上去仿佛很苦,不得意中人這種事真的會讓人煩悶至此。
可他沒談過戀愛,不懂這些癡男怨女到底在愁些什麼,也不敢擅自說自己是旁觀者清,隻能祈禱自己說的這些話不要誤了良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