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上去或許像一個邀請,但林驚南已經來不及思考太多。
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酒店的,隻記得喬楊打開酒店房門,漆黑的房間被柔和的燈光照亮的那一瞬,她看着喬楊,喬楊也正好回頭看着她。
猝不及防眼神的交彙讓林驚南愣神,雙腳像被定住一般,不能往前挪動一步。
一如她第一次走進這間房,躊躇之心隻多不少。
事到臨頭,如此扭捏,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
林驚南定定神,擡起頭直視喬楊意味不明的眼神。
但半晌後對方隻是低垂着眼抿起嘴笑了一下,接着走進了套房裡。
林驚南關上門,踱着步子走到冰箱邊上,拿出杯子掩耳盜鈴般接了一杯冰水,順便問喬楊:“你要嗎?”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林驚南拿着水杯疑惑轉身,卻見喬楊就坐在客廳沙發上,毫不避忌地看着她。
看到她轉身,喬楊勾起嘴角笑,“要什麼?”
手中水杯浸出絲絲涼意,林驚南手指用了用力,擡起手灌下一大口冰水,涼意深入肺腑,反而讓她更加清醒。
“要喝水嗎?”林驚南放下杯子,不緊不慢。
喬楊:“我喝裡面的瓶裝蘇打水就好。”
林驚南重新打開冰箱,拿了瓶蘇打水給他扔了過去,敷衍的動作中多少帶點個人情緒,但喬楊仍舊隻是笑着。
笑着笑着,林驚南受不了了,“喂”了一聲提醒着對方。
喬楊瞥了一眼她,止住滿臉笑意,“抱歉。”
林驚南小小地給了喬楊一個白眼,大步流星地準備走回房間。
幸而雙方都明白底線,且隻是門口那對視的一眼,喬楊就看出來了她的虛張聲勢。
被笑兩下,也不算虧。誰讓是她自己招惹的呢。
林驚南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伸手剛握住門把手,喬楊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明天,你走嗎?”
林驚南緩緩回頭。
“走的話,我剛剛看過,隻有下午的航班。”喬楊補充着。
林驚南沒有過多考慮,“要走的。我現在就定機票。”
喬楊點頭,“我明天一早的戲,可能送不了你。”
“沒事,”林驚南語氣中透着感激,“今天已經很感謝你了,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接下來,就是靜默的對視。
客廳隻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喬楊坐在光下,林驚南站在陰影裡,分處不同環境裡的兩人久久對視,像在做一場漫長的告别。
“那,再見了,林老闆。”
“嗯,再見。”
再見了,她短暫旅途中的一場虛妄。
當夜又下起大雨,關了燈的房間不時被雷光照得一地蒼白,林驚南起身拉緊窗簾,回到床上将柔軟的薄被攏到鼻前,閉上眼終于陷入沉睡。
短短幾日,西城這座濱海城市在林驚南的印象裡,突然間變得具體起來。
她還記得第一次在飛機上俯瞰整個西城時那種陌生的感覺,而現在飛機逐漸飛上雲端,晴朗的日頭下,林驚南也能親切地對西城說上一句來日再見。
一日恍恍惚惚流走,林驚南早已抵達京海市,放下行李後去到店裡忙忙碌碌,而還在西城的喬楊踩着夜色才回到酒店。
因擔心下雨,晁明拎了兩把傘,回來後直接放到玄關處,等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卻發現喬楊背對着他,立在客廳中間不知道在做什麼。
“喬哥,你看什麼呢?”
晁明快要走近,喬楊不動聲色将手中信封藏在了身後。
“你不是說餓了。”
晁明那個單線程的腦子,一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哦對,我去找找有什麼吃的沒,喬哥你吃嗎?”
喬楊:“不用。”
說完轉身走近自己房間,關上房門。
掂了掂手中頗有厚度的牛皮紙信封,喬楊心裡大概有了數。
他随手将信封丢到書桌上,露出一沓紅色的邊角。
林驚南,最後還是跟他劃分清楚了。
房費,餐費,一個信封綽綽有餘,她再也沒欠他什麼。
自己費的那些心思,一瞬間什麼都沒剩下,喬楊眯起眼睛看着那沓紅色,習慣性地拿出煙點上,抽了兩口之後又直接掐滅扔在了煙灰缸裡。
而同一時間,林驚南回到自己的生活正軌,大晚上還在和裝修隊溝通問題。
自己還是太過大意,以為開了兩家店,對裝修的事情輕車熟路,又找了熟悉的裝修隊自己就能當甩手掌櫃,實際上這才幾天沒盯着,到處都是不滿意的地方。
跟工頭簡單溝通了一下需要重裝的地方,又約好明天現場商量,林驚南這才稍微閑下來。
她給自己泡了杯檸檬水,窩在柔軟的沙發上,拿着手機随意翻看着。
微博九九九加的紅點太過紮眼,林驚南不得不點開把紅點消滅,設置了不提示消息,接着點開了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