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楊說得輕松,但語氣卻完全不是開玩笑那樣随口一說。
林驚南知道,如果她問他要,那麼他一定會給。
但是她不能,也不應該。
“喬楊,你覺得這合适嗎?”
“怎麼不合适。”
林驚南表情嚴肅起來,直面喬楊,語氣有些生硬:“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開不得玩笑的。”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所有人都知道“房門鑰匙”代表着多麼重大的含義。
這樣重要的東西,不應該被随手承上,特别是在他們目前這種關系不清不楚的前提下。
喬楊當然知道他那句話的意味,隻要林驚南願意,那這又有什麼不可以?
但是沒錯,林驚南總是固執的。她不會要他的房門鑰匙,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他就已經猜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
“我亂說的,我家沒鑰匙,是指紋鎖。”喬楊隻能當他方才真的開了一個玩笑。
林驚南:“……”
這人還挺會給自己找台階。
不再糾結鑰匙不鑰匙的事,林驚南往客廳中央走去。
“作為客人,能參觀一下你的房子嗎?雖然有些不禮貌,但我想為以後自己買房裝修找一點參考。”
她那套一居室是二手房,裝修沒費什麼功夫,其餘的經驗也都是餐廳裝修相關,可借鑒的地方實在很少。
貿然提出這種要求,應該是有些失禮的,但好在喬楊立刻就答應了她。
“你随意。”
獲得喬楊同意後,林驚南先是去了落地窗邊欣賞了一番絕美的江景,從這裡望去,能看見京海市寸土寸金的商業大廈和寫字樓。
駐足片刻,又繞去十分開闊的陽台。
喬楊家的陽台十分單調,除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闆幾乎沒有其他東西,不像一般人家會種植許多綠植。
想到這裡,林驚南才注意到即使是房子内部也沒有任何綠植。
“你不喜歡花草嗎?”
話一出口,林驚南就覺得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好巧,喬楊也這麼覺得。
“我十天半個月不回一次家,什麼花草能養活啊小笨蛋。”
“……也是。”林驚南刻意忽略掉喬楊話裡的寵溺,自顧自地回到客廳。
她隻看了一眼布局合理的各種樂器、健身器材,還有媒體影院、多功能水吧……然後看向喬楊之前指的方向。
那裡不僅有樓梯,還有廚房和用餐區。
好歹是開餐廳的,林驚南一眼就知道這個廚房工具配備的有多齊全。
可惜,全是些裝飾品。
喬楊的廚房幹淨得沒有半分煙火氣。
林驚南對這些有着巨大功能,卻沒派上一絲用場的廚具感到心疼。
“真可惜……”她不禁喃喃出聲。
“怎麼了?”喬楊問。
林驚南擡手指了一下廚房一角,講到:
“你那台料理機是專門做西餐的吧,德國進口,能最大限度保持整體溫度均衡,用來加熱牛排鵝肝等食物再好不過,之前我們廚師長也想要一台,但最後因為價格昂貴,我沒有同意。”
價格昂貴四個字不是假的,喬楊很清楚。
這台價值六位數的機器是他親自買回來的。
他其實不懂這台機器的價值,他隻是查閱了一些資料,知道這個東西很牛,就買了回來,而至于買回來後要發揮什麼作用,那不是他考慮的事。
他對自己這個家從來不吝惜,什麼好就用什麼。
林驚南也想到了這一點。
好鋼用在刀刃上,連開的車都在幾十萬内的喬楊,怎麼會去買一台根本用不到的料理機。
何況價格甚至比他那輛車還貴。
“所以,你為什麼會買呢。”
林驚南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想說也沒關系。”
喬楊實在沒忍住輕輕掐了林驚南的臉蛋一把,“你什麼時候能跟我不那麼見外。”
接着不甚在意地回答了她的疑問。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居住條件不好吧,所以現在在自己能力範圍内,有什麼好的就都想搬回家。”
喬楊重新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家,長長地舒了口氣,接着道:
“小時候,每到下雨天,家裡就會漏雨,隻能用幾個塑料桶接住……有時鼠患嚴重,床頭隔闆裡會響起老鼠跑過的聲音。”
“廚房永遠潮濕,永遠有蟑螂,柴火得拿家門口最上面那層才能點燃,有幾次柴火堆裡還爬進了蛇……”
“我費盡心力打造一個家,為的就是徹底擺脫從前那種生活。”
隻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從前相依相偎的家人都回不來了。
林驚南聽着喬楊平靜的回答,心裡仿佛被揪了一下。
她是城市裡長大的孩子,家庭即使算不上多富裕,但也沒吃過什麼苦。
她聽起喬楊說的那些,才對山村這兩個字有了具體的概念。
原來那是一個,即使你生性柔弱,也會被磨煉得十分強硬而不自知的地方。
見到林驚南滿眼憐惜,喬楊淡然地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緊蹙的眉心。
“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同情。”
“這些說出來會被人看不起的事情,這些我曾經落魄的回憶,我可能永遠不會對别人說起,但你不一樣。”
“林驚南,隻因為是你,我願意剖白自己的一切。”
林驚南心跳頓時慢了半拍。
她聽過許多情話,唯獨喬楊這一次的孤注一擲,聽起來是那麼的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