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喻夏的聲音還算平靜,但林驚南還是聽出了一絲凝重的情緒夾雜在其中。
她示意朱繪先吃,起身獨自來到店外花壇邊上。
這裡來往行人不多,就算有,也不會去注意她在講什麼。
從包裡翻出耳機戴上,林驚南一邊聽喻夏講話,一邊返回微博界面看現在網上到底是什麼情況。
喻夏給她講了另一個故事。
“你可能不知道,好幾年前有個歌手,紅得如日中天,事業正順風順水時,她的父母跳出來指責她不潔身自好,通過出賣色相勾搭唱片公司老闆,還……還同時和老闆兒子搞在一起,聚會多人運動……”
話說到這裡,喻夏停頓片刻,再說起來言語裡已是含着遺憾:
“對于女性來說,清白二字是最好殺人的利器,當她被造黃謠的那一刻,她就算沒有也已經有了。若是這話是從别人嘴裡說出的可能還有辯駁的餘地,可是偏偏是她親生父母,哪個父母會拿自己女兒的清白開玩笑呢?此後這位歌手的事業一落千丈,迅速被行業抛棄,被新人取代,即便後面人們看穿了她父母惡人的本質,替她澄清喊冤,她的事業也再也沒能迎來第二春。”
喻夏講完了,林驚南也聽懂了。
事情的關鍵就在于,出來指責喬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親生父母。
林驚南看着視頻裡頭發花白、滿臉皺紋,自稱是喬楊母親的女人,看着她聲淚俱下控訴喬楊不管他們死活,又跟着鏡頭看向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種儀器,面容蒼白,一副活死人模樣的“喬楊父親”,心裡頓時生出恐懼。
“這麼多年了,他成名發家後,一直都沒有聯系過我和他爸爸,我和他爸爸非常想他,四處托人聯系,聯系不上他,他是大明星,我們見不到他。”
“實在是沒辦法了,沒錢救命了才隻能找媒體記者,我和他爸爸也不想影響他的名聲,他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
“喬楊啊,你來看看爸爸媽媽好不好?爸爸生病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我們不要其他的,就想見你一面,你是我們的孩子啊……”
林驚南關掉視頻,怔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半晌,她想起還沒挂斷喻夏的電話,盡量穩住聲音說到:“有些事,我得先弄清楚,目前隻是他父母的片面之詞,我還是不信喬楊是這樣的人。夏夏你在電視台,幫我留意一下,有事情随時聯系我。”
“好。你放心。”喻夏說完,挂掉電話。
接着,林驚南撥通了喬楊的電話。
這個時候北歐還是早晨六點左右,但林驚南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手指有些僵硬地播出電話,懷着一顆忐忑的心,期望得到回音。
當聽筒裡冰冷的機械女聲傳出來的那一刹那,林驚南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喬楊電話關機了。林驚南聯系不上他。
她又撥通晁明的電話,是不斷的忙音,然後被挂斷掉。
林驚南不死心,接着打,還是忙音,聽筒裡聽了一遍又一遍不要挂機之後,晁明也關機了。
剛開年的京海市天氣并不暖和,時不時還飄着雪花,路上行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裹着圍巾行色匆匆。
林驚南在店外站了許久,久到裸露在寒冷空氣裡的皮膚開始不滿,給她的大腦傳出信号,林驚南才回過神,慢慢回到店裡。
因為在外面呆得太久,朱繪都已經擔心得要出來找她,但老闆明顯怕她們逃單,不讓朱繪也離開店裡,朱繪有些急,正在吧台前,催促收銀把賬先給結了。
見林驚南回來,朱繪立馬過來。
“林姐,怎麼了?”。
朱繪以為是早上受傷的師傅家裡人又找來了,語氣十分擔心地詢問。
林驚南臉色不佳,仍舊勉強擠出個笑,回到:“沒事,先吃飯。”
“是那個師傅怎麼了嗎?還是他家裡人?”
看着眼前這個焦急着關心她的人,林驚南面色柔和了些,安慰道:“不是,你放心,沒什麼的,把飯吃完,今天先回家休息。”
聽到她這樣說,朱繪緊張的神色明顯松緩下去。
隻是林驚南安慰得了别人,卻安慰不到自己。
喬楊啊喬楊,這個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呢?你應該知道,有很多人都相信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所以,你一定會站出來證明自己的吧。
那好,那她就靜靜等着,等着喬楊出現的那一刻。是非對錯,到時候自有定論。
下午四點半,喬楊工作室發布辟謠聲明,否認喬楊父母對喬楊的指控,稱其捏造不實信息,對喬楊名譽産生巨大影響,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公衆當然不買賬,一個破聲明哪裡比得上真人出來說話,何況更加坐實了醫院裡的那兩人就是喬楊父母。
在醫院是真,病危是真,二老看起來很貧窮從前一定吃過苦也是真……那麼他們嘴裡說的,喬楊不贍養他們,一定也是真。
工作室辟謠再一次引爆微博,人們加大了對喬楊的讨伐,雖然有少部分人認為不能隻聽喬楊父母一面之詞,但是也很快被批判的聲音壓過去。
林驚南冷眼看着一切,突然冒起一個可悲的念頭。
或許比起喬楊父母願望得償父親得到救治,他們更想看到的是喬楊跌落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