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的時間太短了。”——郝璃《狐言狐語》
王家兒郎名啟後,雙十年紀已經考中了秀才,父母甚愛之。王家小有門庭,主支往上可追溯到前朝布政使王象坤(省級一把手),王啟後在血緣上算王象坤的曾孫。
前朝繁花今朝落,兩朝交替之際能保存性命已是不易,王家當今無人在朝為官,守着祖産過得還算舒服。
王啟後是個讀書種子,小有才名,父母對其寄予厚望。
誰料天妒英才,王啟後忽然得了瘋病!
自扇耳光,拿繩子上吊,跳河自戕……百般折騰,沒有一天消停的!
王家父母到處求醫問藥,王啟後的母親眼睛都快哭瞎了,父親也愁白了頭發,但就是治不好兒子。
有人說會不會是中邪?
王父王母請巫人來跳了大神,喂了巫藥,不僅沒效果反而鬧得更厲害!
說巫人不可靠,又請有名的方士來看,方士不敢進他們家門。
聽說祝家莊有高人可治鬼,便日夜兼程趕來,如今親眼看到神異的事情發生,更是對此深信不疑,紛紛跟着李老太太下拜。
“請赤衣大仙救救我兒!”
“求大仙憐憫!”
煙氣聚攏如雲,忽而凝練成形。
四腳落地,兩耳飄搖,一尾朦胧,雪絨絨既像雲團又像棉花,神态氣質分外清傲,令人不敢小視。
“我家主人雲遊在外,聽得仙鈴作響便遣我來查看,爾等凡人所為何事,為何設壇擾我主人清淨?”
雪狐口吐人言,音色尖利,語氣很傲慢。
但就是這樣的态度才更讓人信服。
“不敢惹仙使生氣,老身名李芸,曾受赤衣大仙之恩……”
李老太太将設壇的緣由一一道來,又再三感謝赤衣大仙,彩虹屁誇得郝璃都臉紅。
幸好煙氣所化的狐狸看不出顔色。
李老太太并不知道郝璃的跟腳,郝璃借雲氣化身給自己的散仙馬甲擡咖位,以後若被他人看到狐身可以托辭隻是仙使,難以讓他人摸清底細。
王啟後的事她覺得可以管上一管,聽起來像是被有道行的東西纏上了,而且又是上吊又是跳河的,很像殉情的行為。
李老太太說完,王啟後的父母接着哀求。
雪狐聽得差不多,略略點頭道:“我會回禀主人,至于主人願不願意幫忙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了。”
自雪狐現身起時間大約隻過了十幾分鐘,香燭卻已經燒掉大半。
見煙氣似乎要散了,王啟後的父親連忙問:“倘若大仙應允,不知何時會顯靈?”
煙氣散開,幾乎維持不住狐形,狐使的聲音更加缥缈失真。
“将此屋封存任何人不得進入,明日午時若銀子消失,便是大仙應下了……”
祝家的二兒媳看到香燭快燒沒了想換一根新的,燭鉗一碰殘燭就化為了一灘水。
郝璃脫離入定,對于神明降靈的方法有了些感悟。
受香火吃供奉是純收益。
聽願望、借願力顯形是先消耗信衆的願力,願力用完了再消耗神明自己的力量。
附身、降法則完全是神明借力,純消耗。
論起來竟是生意經。
摸魚的好日子結束了。
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郝璃與單道士、燕赤霞、袁壯卻是結下了一段友誼,離開前必要向三位道别的。
單道士對聚散離合看得很開,有緣自會相見。
送别時贈與郝璃一份禮物,是他遊曆天下時收集的各種民間戲法,大部分是普通的障眼錯目之法,極少數是真用到法力的有幾分巧思的幻術。
在學習科儀醮法之餘兩人也會交流些别的,單道士曾向郝璃展示過穿牆術、隐身術、挪移術等,各有各的妙處,隻是涉及師門傳承未能深入探讨。
幻術戲法倒是不礙的,單道士年輕時玩兒心重收集了好些,而狐妖天生就有幻術天賦,互相交流很有意思。
單道士這份禮物并不貴重,其中的心意卻很是難得。
郝璃的回禮是一隻赤色錦囊。
純色無花紋的錦囊,手感不似絲綢制品般光滑,而是軟綿綿的,入手溫熱。
“太貴重了!”
單道士看出了錦囊的不凡,擺手不收。
郝璃笑笑:“不過暖手之物而已。禮尚往來,您若不收下,下回我怎好意思再來叨擾呢。”
錦囊當然不像郝璃說的那樣簡單,制作錦囊的原料是火尾之毛。
火尾是不會自然掉毛的,需要郝璃有意将其分離開來。
狐毛的本質是火焰,其力量源自于郝璃本身,郝璃可以讓其溫度保持恒定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