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德之一，别亂惹桃花。”——郝璃《狐言狐語》

郝璃的狐德很靈活。

城市裡的廟街寺口向來是熱鬧的地方，各種鋪子、攤子擠滿了整條街，叫賣聲、吆喝聲、食物下鍋的呲啦聲共同彙成一曲市井小調，道盡人間煙火氣。

今天的街市有一種詭異的氛圍。

往日裡豪爽叫賣絕不輸給男人的女攤主，砍價時分毫必争的嬸娘們，出來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婦在今天忽然齊齊變得矜持羞怯起來。

她們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追逐一個身影，若是一不小心與之對視了，未婚的姑娘便立時羞紅了臉，已婚的婦人們倒是大着膽子看，但隻要那人彎唇笑一笑便也抵不住了。

男人們的态度卻各不相同，有人面露不屑，有人面露歆羨，還有個别的看得眼睛發直，被周圍人發現後趕忙掩面而去。

造成這種奇怪場面的罪魁禍首正糾結于買什麼小吃好。

桂花糕香甜軟糯，涼粉魚清爽可口，麻醬面鹹香味美……

但是嘛……

“姑娘，來一隻火燒。”

火燒攤主沒想到這樣風姿綽約的公子會光顧她的攤子，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馬肉為貴，驢肉為賤，換言之驢肉火燒就是吃不起馬肉的百姓們發明出來的平替，好風雅不喜俗的書生才子們向來是看不上的。

“姑娘……姑娘？”

兩彎墨痕般的眉毛輕輕簇起，輕語聲好似叮咚之靈泉，連催促的話語都那麼溫柔。

“公子……”

女攤主已然看呆了。

郝璃無奈，她隻是想吃個驢肉火燒啊。

都怪她自己，捏臉捏得太好了！

這一路走來簡直被各種圍觀，還遇上過猛浪想揩油的，真讓狐哭笑不得。

不過也正是因為路人的反應非常好，讓郝璃對于接下來的行動更有把握了。

首先明确目标，她的目标自始至終都是攢夠功德回到現代，并不是什麼懲惡揚善、推翻封建、稱王稱霸、拯救世界等等。如果一不小心做了後面的事情，純屬巧合，絕對不是真心的。

所以郝璃的所有行為都以完成目标為要務，因此幻化成男身，并參考着古風小生們的模樣給自己捏了張美男面孔，希望鬼物能夠看上自己并抛棄王啟後，從而順利斬緣這一計策也很合理吧！

智取為上，打架為下，若能不動手就解決問題，幹嘛要費勁呢。

郝璃也不擔心就此被鬼物纏上了，如她所料不錯那鬼物當是不能随便行動的，完事後隻消遠遁天邊，大不了暫時不回這塊兒地了。

見女攤主遲遲沒反應，郝璃隻得再次出言提醒：“姑娘，我想買火燒，一個火燒多少錢？”

隔壁馄饨攤的老闆忍不住了，嗤笑一聲道：“二十多歲嫁不出去還姑娘呢，怕是老姑娘吧！”

左近幾個男的跟着笑，還有人用無禮的目光打量女攤主。

“放屁！”

锵地一聲，菜刀深入菜闆三分，牢牢立住，雪亮的刀面顫動，晃得人心驚膽戰！

能在廟街闖出一席之地的女子可不是好欺負的，女攤主吊着眼瞪馄饨攤老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還能做火燒養爹娘，反觀某人欠了賭債求着老子娘掏棺材本還債，我要是那人爹娘甯肯沒生這個兒子！”

街市上什麼最受歡迎？

當然是熱鬧！

有八卦的地方就有熱鬧，吵嘴架的地方更有熱鬧！

要是鄰裡街坊、對門對臉兒的競争對手吵架就更好了，越了解對方越會揭短，其言往往直戳痛處，吵起架來更加精彩好看。反之雙方都是陌生人，吵不了幾句便隻剩下罵人的髒字，攤上肚子裡沒墨水的，髒字都用不出新的。

馄饨攤老闆樂于譏諷别人，卻受不了自己被别人譏諷，更受不了當街被女人嗆得下不來台，當下臉上的表情就不好看了。

“你再說一句！”

“說你怎麼着！”

馄饨攤老闆像是要抄凳子，女攤主也不甘示弱地挽起袖子。

到了這個地步，幾乎沒人記得沖突的導火索是某個想買火燒的美狐子。

有賣菜的大娘、賣水粉的小嬸子，賣珠串的小婦人出來給女攤主壯聲勢，倒是馄饨攤老闆那邊就他一個，蓋因他欠債的時候向左近老闆們借錢來着，有的到現在還沒還上，故沒有‘兄弟’願幫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