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處理廠時隔幾天又循環過濾出了一些新油,夏紗野把它們都裝好倒進了儲油罐。
滿滿一罐子的黑油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散發出刺鼻危險的氣息。
沈珂跟着夏紗野,看她從兜裡摸出一個工具箱,箱子裡有子彈彈頭形狀的合成金屬,還有一些形狀各異的裝置。
夏紗野動作娴熟地把黑油注入彈頭,然後安裝組合,沈珂看着看着漸漸看懂了,道:“爆燃彈?”
夏紗野手一頓,斜眼看過來:“你懂這個?”
沈珂道:“我以前學過。”
夏紗野摸出散彈槍,把子彈填入彈匣,一邊上膛一邊問:“槍呢?”
沈珂這次頓了幾秒才道:“我很久沒摸過槍了。”
夏紗野聽小弟彙報過沈珂的一些傳聞,但沈珂不說,大概率是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也沒說,舉起手對準遠處的自制靶心開了一槍。
轟的一聲。
從靶心開始堅硬的木闆直接被炸了個粉碎。
性能沒問題,準頭沒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就是聲音。
消音器自制起來麻煩,材料昂貴,成品更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除了夏紗野自己,還要給小弟們人手配一個,短期内難以實現。
加上他們打劫得來的三把槍和夏紗野手裡這一把,也還需要五把。
除此之外還有計劃成功後他們怎麼安全脫身,逃脫載具、充足的燃料……之前情況緊急得來不及讓星盜們思考這些細節,夏紗野屬于是把論文題目一寫就直接上台答辯了,接下來能不能畢業,全靠臨場發揮。
咔嚓。
夏紗野又填了一枚子彈進去,把槍遞到沈珂面前。
對方有點詫異地看她一眼。
夏紗野道:“試試。”
沈珂靜止不動的那兩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接過了夏紗野手裡那把份量沉沉的槍,夏紗野聽見他的呼吸有那麼瞬間的遲滞,然後下一秒,他做了一套出乎意料的動作,确認槍口安全、檢查彈膛、打開保險,然後上膛。
動作标準,眼神沉穩,熟練得就好像是刻在他骨子裡的某種記憶。
夏紗野看得挑了挑眼皮。
但沈珂沒有開槍。
他擡手瞄準靶子的動作像是下意識間做出來的,才維持不到一秒,就軟了手臂,把槍還給夏紗野。
“這槍也是您自己做的?”沈珂随口問道。
他雖然在問,但更像是為了不讓夏紗野有機會開口問自己,所以先抛出一個問題。
夏紗野道:“對。”
“那您得小心,哪怕是在貧民區這種法外之地,随便販賣黑槍支也是會被抓進去的。”
沈珂直接給她自制槍支的目的下了這麼一個定義,然後就輕飄飄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老蔫兒說這個Omega不是善茬,可能還真沒說錯。
比起用缜密狡猾的語言讓對方任自己操縱,夏紗野更喜歡用行動、用拳頭、用暴力,她不是個能言會道的人,所以也從不妄圖和别人産生口舌之争。
說不過,總打得過。
所以她和這個Omega就像水與火的極端。
夏紗野最後當然什麼也不會說。
沈珂之前給夏紗野找的那個酒吧工作,因為确實需要錢,夏紗野每天晚上會過去站四個小時,遇到最大的事也就是兩夥人喝醉了打架,經常夏紗野往中間一站就沒人敢噴糞了。
老闆很高興,給錢也給得大方。
卷毛那邊兢兢業業跟蹤着池宴禮,但都沒傳回來什麼有用的消息。帝國軍人的日常就是無聊簡單得要死。
夏紗野越來越覺得沈珂向自己撒了一個大謊。
她本來想在沈珂下一次過來時跟他明說,要麼講實話,要麼這筆買賣就當沒有過。先驢人就别怪别人不講道義。
結果等了三四天,沈珂那邊一點來找她的動向也沒有。
“今天開始不用去了。”早上,夏紗野出門前跟卷毛說,“那邊一堆衣服還沒晾。”
比起晾衣服,卷毛顯然更喜歡緊張刺激的跟蹤,聞言大感遺憾,嘤嘤着給他的好兄弟們晾衣服去了。
星盜們潛入帝國快一個月了。
夏紗野臨行前雖然跟老爺子說自己會留兩個方案,一個方案是在帝國引起混亂逼暴君撤兵,另一個方案是直接殺了暴君,但其實她從頭到尾都隻想執行後面那個。
逼他撤了兵又能怎麼樣,治标不治本而已,隻有殺了他并制造一場大亂,星盜現有的危機才會解除。
是以,夏紗野要準備九把帶消音器的槍和一艘逃生用的飛船,以及足夠的燃料。
3月21日。
這是血腥暴君三年前君臨王座的日期,每到這天,帝國全國上下會舉行大典,暴君本人會親自出現在高高的城樓上供民衆瞻仰。
那就是夏紗野最好的行動時機。
九把槍,隻要有一發命中就結束了。消音器會為他們争取逃跑時間。
還有一個半月。
小弟們一大早就都出去幹自己的事了,房間裡寂靜無人。
夏紗野打開櫃子,把已經好幾天沒用過的通訊器扔了進去,再一摸兜,連那把鑰匙和那團布料也一起扔進去關上了櫃門。
下城區有一條暗道通往地下交易市場,這是隻有少數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
夏紗野也是跟貧民區的人混熟了才聽他們說的。
最開始他們當然也對夏紗野這幫外來人深惡痛絕,後來夏紗野從貴族手裡搶了什麼都會分他們一些,漸漸的,貧民的生活條件比以前有了大大的改善,現在誰見了夏紗野都喜歡恨不得上來親她兩口。
地下交易市場據說跟警方軍方内部有這樣那樣的利益相關,所以雖然表面被查了好幾次,但三年來一直蒸蒸日上,屹立不倒。
夏紗野讓一個貧民帶自己進去過一次,裡面的人給她發了個面罩,讓她進去就一直戴着。這樣買家賣家都看不見彼此的臉。
消音器在市面上價格昂貴,在地下市場要便宜個兩到三倍,一般都是贓物,主要講究一個買了後果自負。
夏紗野連着逛了幾家,比較價格和性能,走到最外圍那一圈的店鋪時,突然聽見了一道隐蔽但清脆的巴掌聲,然後是耳熟的聲音。
“坐好了别動。”
聲音的源頭來自于一家沒有招牌的店内,門口打着暧昧的粉紅色燈光,各種不堪入目形狀的玩具陳列在店門口的玻璃展示櫃上。
夏紗野的精神力等級比尋常人要高,所以五官極其敏銳,她皺起眉,大概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朝那店鋪又望了一眼。
但這次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音。
夏紗野颠了颠手裡的消音器零件,慢慢轉身走了。
入夜。
小弟們辛苦了一天,又聚在一起鑒賞小黃書,老蔫兒讀他的《Omega千金和壞B老大》正讀到興頭上,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夏紗野:“哎老大,這幾天那個Omega怎麼沒來了?你跟他的事搞完了?”
夏紗野翹着二郎腿躺在沙發上假寐,聞言回了個:“嗯。”
“這麼快!我還以為……”
老蔫兒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他想的是些不入流的破事兒,被旁邊的卷毛一爪子扇開。
“我草你想什麼玩意兒呢,小說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