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了。
他收緊了雙臂,将那隻小獅鹫獸圈在懷中。再擡頭時,海藍色的瞳孔裡浮上一層堅冰,閃着薄光。
“老闆,你們要獅鹫獸麼?”他的聲音又輕又柔。
喬夏趕來的腳步一頓。
那魔氣分明就在前方。她緊緊的盯着那位金發少年,拇指撫在戒上,按捺住自己上前問個究竟的沖動。
孫濟水從那男孩走進店裡,眼睛就幾乎無法離開他懷中的小獸,聞言,更是一驚:“你要賣這隻獅鹫獸?”
少年苦澀的勾了勾嘴角,笑容裡,隻剩下燃盡希望的疲憊:“它生病了,我無暇照料。”
“是什麼病?給我看看。”老闆主動站了起來,急切的走到少年面前。
而那隻獅鹫獸,似乎十分排斥陌生人的接近,把腦袋深深埋進了小主人的臂彎之中。
“目前隻是發熱,不嚴重。”金發少年把它抱起來,迎着燈光,舉高了些。
見靈獸舍的老闆仔仔細細的上手,喬夏很怕那隻暗藏魔氣的獅鹫獸突然傷人。她想上前制止,但見那貪婪的眼神,話又都堵在了喉嚨裡。
果然,孫濟水開始找茬。他摩挲着獅鹫獸的翅膀,拈起根部一小撮黯淡的羽毛:“你這品相,換羽期營養不良,羽色衰敗得像是枯草。你這是聆風國出産的獅鹫獸嗎?”
“是的。是皇家獅鹫獸。”他答道。
聽到皇家二字,靈獸舍老闆的眼神更亮了,嘴角卻撇下來,語氣中盡是懷疑:“哦?皇家獅鹫獸的血統可十分稀有。你有證書嗎?”
“...沒有。”
少年抿緊了唇,默默挺直了腰,言語中帶着淡淡的驕傲:“但它是這一代護衛獸裡,最優秀的一隻。”
孫濟水卻又“失望”的搖了搖頭:“這體溫熱的……唉,病恹恹的,我收了它,還得搭上一大筆醫藥費,能不能救活都是兩說。我這是在賭博啊。”
他擺出一副“我要它完全是在做好事”的慈悲面孔,然後報出了一個數字。
聽到這個幾乎是侮辱的報價,少年猛地擡起頭。陰天大海般的瞳孔中,怒火如同被風撩了一下,閃現了一瞬,卻又滅了下去。
他又能怎麼樣?跟對方争辯皇家獅鹫獸的血統有多高貴?還是講述它作為護衛獸時有多麼英勇?
他低下頭,看着懷中那個滾燙的小獅鹫獸。
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絕望,也察覺到即将到來的分離,不安地嗚咽了一聲,用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的胸口親昵的蹭了蹭。
這是他從那個皇宮裡逃出來時,唯一帶在身邊的寶物。
算了。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就算是跟着我,又能怎麼樣呢?自己身無分文,已經淪落到走投無路,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做主。這隻生了病的小家夥,跟着他的結局,就是悄無聲息地在他的懷中死去。
若是賣給這個商人,它或許能去個好人家,重新住進溫暖的屋子,吃着昂貴的靈獸飼養品。
它從此就可以不用跟着自己這樣,一無是處的主人,颠沛流離了。
“……好。”
一個字,從他幹澀的喉嚨裡艱難的擠了出來,輕得像是一聲歎息。就在他準備說出“就這個價”的時候——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切開了這片凝滞的空氣!
“它不是生病。”
少年和孫濟水同時一愣,循聲望去。
隻見一位少女,大步走到了他們面前。
她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刺眼的燈光,在少年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
喬夏完全無視了旁邊的老闆,眼神緊緊鎖定在少年的身上。他的雙眸如一汪深潭,好似能将人的視線吞沒其中。
她一字一頓地對他說:
“但我,可以治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