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水小聲嘀咕:“那你還帶着我。”
段鶴也知道他獨身一人辦事會更快,但蘇秋水是他失而複得的心尖兒,他也不放心她跟左昭一行人乘船走,更不放心她自己回京面對上官澄。
唯恐她會受委屈。
他什麼也沒說,哄她道:“睡吧,明天帶你去遊山玩水。”
第二日,左昭一行人一大早就乘船離開了,渡口的百姓擠得人山人海,全是來給他們送行的。
段鶴與蘇秋水一同策馬走陸路,等找到七皇子再走水路,與隊伍是前後日抵達,相差不了太久。
騎着馬出城幾十裡路,蘇秋水就開始難受得腰酸背痛。
“段鶴,什麼時候到啊?”
段鶴笑了笑,目光投向山頂上的寺廟:“我們到了。”
蘇秋水太累了,腿直發抖,她都有些讨厭這副弱柳扶風的身體,幹啥啥不行。
段鶴不嫌棄,彎腰背起她,一級一級走上台階:“總自暴自棄,你走不動,我就背你,我背你一輩子。”
蘇秋水偏過頭,任風吹亂她的發絲,掩飾着她羞紅的耳根。
段鶴老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一些動人的情話,撩得她面紅耳赤。
兩人就這樣登上山,到了寺廟面前。
這座寺廟離金陵城遠,普通人家鮮少到這燒香拜佛,隻要一些富貴人家聽說這寺廟靈驗,偶爾捐些香油錢。
蘇秋水看了看眼前高大的朱門,有些不解:“紀老太爺不是說,将七皇子安置在偏遠的私人田莊嗎?”
“紀家每年捐的錢,占這家寺廟香油錢的六七成,”段鶴一臉平靜,似乎并不意外,“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跟紀家的私人田莊差不多。”
蘇秋水閉口不言,跟在他身後敲響了門。
門從裡面緩緩打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從裡面走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恭候施主多時了。”
段鶴回禮道:“煩請方丈帶路。”
方丈将兩人帶到了後院,又離開了。
蘇秋水聽到裡面傳出稚嫩的朗誦聲,讀的還是《治國論》。
段鶴直接推門而入,裡面忽然沖出一個糯米團子抱住了段鶴的大腿:“段掌印,我終于把你盼來了。”
不知這大半年來,七皇子過的是什麼日子,七八歲大的孩子,臉上都沒幾兩肉,瘦瘦高高的,像一根竹竿。
“連殿下,臣來遲了!”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心裡都感到莫名地酸澀。
上官連才是最慘的,年幼喪父,母親殉情,連父親留給他的皇位都被皇叔搶走,皇叔繼位後,一群人想要他的命,要拿他立功行賞,大半年颠沛流離,外祖父不敢明着關心他,生怕他被人發現後殺了。
上官連在這些日子也看清了不少人的真心,他連睡覺都在枕頭下藏着匕首,每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渡日。
直到看見段鶴那一刻,他才看到了回京的希望,一如段鶴送他離京時那樣。
段鶴跟他說:“連殿下,你要蟄伏,不然就沒人替你母妃報仇雪恨了。”
母妃的死曆曆在目,一閉上眼睛就像走馬燈在他腦海裡反複出現,于是他日夜苦讀,還學了武術自保。
段鶴摸了摸他頭:“殿下,你受苦了。”
上官連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手指緊握成拳頭:“不苦,如果我的父皇母妃能回來,就是再苦上千倍萬倍,我也甘願。”
一大一小,兩人相擁在一處,像是抱着自己的救星。
為了趕腳程,三人又匆匆下山了。
上官連對着方丈微微颔首,方丈朝他招手以做告别。
到了最近的渡口,蘇秋水發現有官兵守在渡口,拿着畫像仔細比對每一個人的樣貌,大聲吆喝着:“有沒有見過這個小孩?見到了上交官府,重重有賞。”
段鶴遠遠就瞧見,那畫像上的人是上官連,說不準守在渡口的官兵是陳家的人還是陛下的人,心中暗覺不妙:“不好,有人要抓連殿下。”
回京的時間不能耽誤,現在隻能坐船。
可若是強出頭,怕是會驚動觊觎上官連的各方人馬,隻會更難應對。
蘇秋水忽然蹲下身子,手抹了幾把地上的泥土,胡亂擦在上官連臉上。
上官連吓得躲在段鶴身後,一臉驚恐:“姐姐,你做什麼?”
蘇秋水動作不停:“連殿下,你要是不想被抓住就乖乖聽話下,等一下我抱着你,就說你得了天花,面容盡毀。”
段鶴看了看兩人身上的粗布麻衣,虧她想得出來這樣的法子,這小孩可是将來的皇帝,她也敢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