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鶴要複仇,蘇秋水隻恨自己幫不上他的忙,又問:“那陛下呢?”
阿歡待在秋水殿,除了伺候蘇秋水以外,還幫段鶴盯宮中的風吹草動,從善如流地回道:“前些日子,太尉面見陛下,要見皇後娘娘,陛下不允,現在兩人還常在禦書房争辯。”
她舀了一勺小米粥給蘇秋水,又補充道:“還有,丞相之子左大人治水有功,近日得了陛下嘉獎。”
忽然聽到左昭的消息,蘇秋水心跳漏了一拍。
見她埋頭喝粥,阿歡以為她不高興,遂提議道:“今日要不出宮走走?”
……
雲秀樓的廂房裡,段鶴已經等候左丞相許久了。
他已經跟陳永談妥了,陳永知曉自己的妹妹幽禁深宮,唾棄上官澄是忘恩負義之輩,提着刀下一秒就要沖進皇宮解救陳淺淺。
段鶴按住他,一個勁叫他别沖動,攻進皇宮難免會落下亂臣賊子的罵名。
更何況,上官澄此人心眼多,正愁能給陳永安什麼罪名拉他下台呢。
陳永這樣,就如同把脖子洗幹淨送到上官澄面前,到時候全憑上官澄說了算。
陳永痛定思痛,他一直都看不上上官澄,總覺得他是個沒用的草包,要是陳淺淺要扶持他,他這個做哥哥的決計不會點頭。
段鶴在他旁邊隻管煽動他的負面情緒,添油加醋地說陳淺淺如何不好,陳永聽了更是大發雷霆,努罵幾句人面獸心的混蛋。
“段掌印,好久不見!”左華軍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段鶴這才回過神來。
左華軍和左昭不同,他最會虛與委蛇,從來都不向任何人表露他的觀點,别的官員在他面前說了什麼,他也隻是一笑帶過。
段鶴擡眼看他,倒了一盞茶遞給他:“丞相大人貴人多忘事,我可遞了好幾次拜貼,你家仆人說你不見客,回拒了我。”
左華軍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道:“老夫是公務纏身,總不得閑,這才怠慢了掌印。前段犬子的婚事黃了,老夫更是忙上加忙,這不是一閑下來,就來了嗎?”
段鶴知道,蘇建倒台,也算左華軍的手筆,兩人少時同窗,蘇建攀附權貴才有了地位,可糟糠之妻一過世,就娶了新夫人。雖然左華軍沒說過,但内心是極其鄙夷蘇建的,恰好他無意得知蘇建的把柄,就順水推舟告訴了陛下。
段鶴也不拆穿他,收斂起笑容道:“丞相大人,你知道七皇子沒死的事吧?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皇位原本是七皇子的,現在的陛下是冒牌貨。”
左華軍頓時正襟危坐,盯着他的眼睛:“段掌印,陛下的事,可不能亂開玩笑啊。”
段鶴視線落向窗外,這個廂房的位置很好,透過窗可以看到外面池塘的荷葉被風吹拂,連空氣中都帶着荷花的清香。
他勾着唇笑了笑,低聲道:“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丞相大人,你不也知道嗎?所以,你才故意針對明明知道先皇立囑傳位給七皇子卻假裝不知的蘇太傅。”
“你厭惡他那樣不作為的人,更厭惡他站在上官澄這個廢材王爺那一邊。”
被段鶴說中了,左華軍還是淡定自若地喝茶,沒有任何反應:“段掌印想說什麼,不如直說吧,何必這樣繞彎子讓人猜來猜去?”
段鶴也不拐彎抹角了,淡漠的眼神也變得暗潮洶湧:“丞相大人,先皇對你有知遇之恩,若你知道陛下弑兄奪位,還要殺害先皇唯一的血脈,你會如何做?”
左華軍并未立刻作答,将話題抛回給他:“段掌印以為,老夫會怎麼做?”
段鶴擱下茶盞,伸手沾了些許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殺”字。
左華軍詫異地望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痛快地吐露心中想法。
左華軍笑了笑,用帕子将桌上的茶漬擦幹,若無其事道:“段掌印找上老夫,是笃定了我會幫你?”
段鶴沒回答,過了良久,才說:“丞相大人大義,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幫天下人。百姓間流傳,陛下德不配位,又殘暴嗜殺,這件事是民心所向,難道丞相大人要等到百姓起義那一天,才想着追悔莫及嗎?”
左華軍面色一滞,心裡有些鬥争,兩相博弈,最終應下了段鶴的話:“段掌印,你說的話我記下了,什麼時候需要我,可随時送信到丞相府,老夫随時恭候。”
“老夫還有事,先走了。”
左華軍起身,留下這句話後就徑直離開了雲秀樓,擡頭望了望萬裡無雲的豔陽天,這樣的好天氣怕是快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