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應符桑的确和她很像。在她看來,對方的性格和她一樣理性又冷血。秦慕慈偶爾會對他産生幾分欣賞,但“愛”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隻會被“厭惡”蓋過。
所以答案也很簡單。
……
綁匪一手把匕首橫在應符桑的脖頸上,一手按照他說的去打應德清的電話。
“嘟……嘟……”
一連打了五六次都沒人接聽,綁匪耐心即将告罄。他扭頭就用英語罵道:“你他媽是不是在騙我?”鋒利的刀刃已經在對方的皮膚上劃出血珠。
秦依瑤在一旁吓得直哭。
“沒有,你再試一次吧。”應符桑面色波瀾不驚。
前四次他都裝作忘記了最後一位數,在對方受不了之前才說出正确号碼。而應德清接不接都無所謂,拖延時間是他的目的之一。
“媽的!”綁匪憤怒地揪住他的衣領。
“耐心點,卡羅。”另一個綁匪站起身,揮揮手示意對方讓開。他眯了眯眼,忽然用不算标準的華語慢悠悠道:“你,很聰明。”
“但如果再繼續浪費時間,你應該也能猜到自己的下場吧?”聯系他的家人要錢然後再放人,在綁匪看來完全是個雙赢的happy ending。
應符桑不說話。
就在這時,寂靜的廢棄碼頭附近忽然出現了響動,是汽車行駛的聲音。
如果不是第一次綁人業務不熟練,兩個綁匪絕不會把大把時間浪費在打電話環節。
“那個女人來了。”
話音剛落,一輛車迅速開了過來,車門打開,秦慕慈從駕駛座走出。
兩個綁匪此時都站在甲闆上,手裡各自抓着一個人質。
見到來人,秦依瑤眼前一亮,大喊道:“麻麻!”
秦慕慈心頭一緊張,下意識就要上前。
“别動!”綁匪立即喝斥道,“我們要的東西呢?”
“錢都在這裡,你們要的船我也已經安排好了。”秦慕慈蹙了蹙眉,将手中的兩個皮箱放在地上。
綁匪瞥了一眼,滿意地點頭,“算你聽話。”
時間緊迫,他們也沒想太多,本着誠信交易的原則,當即帶着小女孩往前走,準備放人。
而就在這時——
“砰!”
子彈劃破夜色,精準射穿了綁匪拿刀抵着小女孩的左手!
“别開槍!!”變故橫生,秦慕慈目眦欲裂!
她這邊埋伏的人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開槍?!
同伴捂着胳膊痛嚎,另一個綁匪眼疾手快,松開應符桑的同時追上前,成功重新挾持住秦依瑤。
遠處的開槍者動作輕柔地撫摸着槍身,很滿意地彎唇笑了笑,而後又将視線投向應符桑,“哈。”
此刻除了秦慕慈,更着急的其實是兩個綁匪。他們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不講信用,明明自己已經如此有誠意!
真正埋伏待命的人也被這個情況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事已至此,隻好紛紛現身。
隻在瞬息間,甲闆已經被人團團圍住。
這還不算結束,非常巧,由遠及近的警笛聲也加入了圍困的隊伍。
被射傷的綁匪頓時怒不可遏,“好啊,要同歸于盡對吧?!”
話音未落,他轉身用另一隻手高舉匕首,在同伴震驚的眼神中,不管不顧地用力朝小女孩的心髒狠狠刺去!
“瑤瑤——!!”
子彈和刀刃同時落下,鮮血四濺。
除了瞪大雙眼的綁匪,另一個倒下的人卻不是秦依瑤。
——而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再次用後背擋下這刀的應符桑。
秦慕慈大腦一片空白地愣在原地,緊接着被趁亂跑回來的秦依瑤撲了個滿懷。
“卡羅!!”另一個綁匪看着殒命倒下的同伴,心如死灰,雙眼猩紅。
看來今天,是有去無回了。
他環顧一圈,忽然拖拽起沒被刺中心髒的應符桑,對方恰好擡起頭,淡漠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失敗。
“哈哈,都去死吧!”咒罵間,他忽然用盡全力将應符桑狠狠踹下甲闆!
衆人都被這一變故打得措手不及。
“噗通”一聲,海面濺起巨大的浪花。
……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應符桑的傷口向上湧出,在深色的海水中蔓延出一片血霧。此時此刻,他卻連本能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睜着眼睛看向平靜的海面,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
終于安靜了。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腦海裡好像真的出現了所謂的走馬燈。
【應符桑,就是你偷拿的碟片吧?】
【看你挺喜歡被關在廁所隔間的,這次我又給你換了個地方,怎麼樣?滿意不?】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啊?】
【你還真是自私得可怕。】
【沒什麼,這孩子就是低血糖了。】
【你願意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那個男孩和我沒關系。】
……
應符桑忽然很想笑,走馬燈不應該多閃現出一些美好的畫面嗎?怎麼他就這麼難找到“好”的回憶啊。
但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連扯動嘴角的力氣的沒有了。
海水不斷進入應符桑的口鼻,窒息感愈發強烈。随着缺氧的加劇,他的大腦似乎正在失去思維和判斷能力,意識逐漸模糊。
走馬燈的最後,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那個人站在雪地裡,似乎在對他伸手。
雙眼即将閉上的那一刻,在漆黑的海水中,應符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什麼發光發亮的東西。
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他強撐着努力辨認了一番,發現那發光物似乎是……
一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