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液化,易經洗髓,是為築基。
耳畔嗡鳴如雷,齒間沁出血腥味,卻覺五感陡然清明。百脈灼灼,氣海炸裂,靈力如沸湯洪流沖刷四肢百骸。孟啾在劇痛中清晰感受到經脈重塑,血肉蛻變。
直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自丹田湧出,孟啾感覺到,這就意味着自己築基成功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盤腿打坐在庭院中的古樹下,周身鋪滿震落的樹葉,她起身拂去衣袖與肩膀上的綠葉,神識如水波般漾開,卻未尋到屠冉的蹤迹。
正疑惑間,木門傳來輕叩聲。
“孟啾,開門,我回來了。”
羅绾的聲音。
她去将門插打開,羅绾面帶微笑:“孟啾,你怎麼一個人縮在宿舍裡,今日外面發生了許多事!”
夕陽的餘晖斜斜地灑在庭院裡,為滿地的落葉鍍上一層金邊。孟啾這才驚覺,自己這次突破竟耗去了整整一日光陰。
“什麼事讓你這般歡喜?”她看着羅绾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由莞爾。
羅绾迫不及待地湊近:“我昨夜奪了伏兔山試煉榜首!”她眼中閃着興奮的光,“還有,拂華仙尊當衆宣布要破例收一名弟子,明日便公布人選。”
說到這裡,她壓低聲音,“現在整個山門都在傳,這分明是要為軒轅塵行方便,惹得衆人憤懑不平呢。”
孟啾一聽,笑了:“先恭喜你,拂華仙尊收徒麼……那到時候我也去看看熱鬧。”
更深露重,孟啾剛沉入夢鄉,忽覺一陣寒意襲來。她閉眼向上拉被子,卻被人一把掀開了熱被窩。
孟啾怒極,睜眼便對上一雙猩紅的眸子,屠冉一襲玄衣立于榻前,黑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活像索命的無常。
“見鬼……”她倒抽一口涼氣,抄起枕頭朝他砸去,卻被對方一把扣住手腕。
“本座一時不見你,竟懶惰堕落至此。三更天正是修煉太陰之氣的良機,你竟用來睡覺?”
今天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孟啾掙開他的鉗制,扯過錦被裹住自己:“您老要不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窗外是漆黑的天色。
“就是陰間鬼差這會兒也該換班了!你能不能讓我歇歇!”
孟啾翻身繼續往被窩裡鑽,誰知屠冉再次攥住她的手腕。男人掌心灼熱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力道,撓得她心尖發癢。
“這覺我睡定了!”孟啾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誰家穿越者不當鹹魚當卷王?是嫌日子過得太閑了嗎?”
她拼命用力抽回手,不知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你抓我也沒……嗷嗷嗷!!”
劇痛如驚雷炸開,狂暴的電流從手腕順着經脈直沖天靈蓋。
孟啾被電得渾身抽搐,一頭青絲根根豎起,在夜色中炸開成刺猬般的輪廓,她發出的尖銳爆鳴幾乎震碎月光。
天雷是從屠冉身上傳到孟啾身上的,餘威在兩人之間噼啪作響。隻因他被雷電擊的次數多産生了抗性,加之他修為深厚,因而看起來沒有孟啾那樣慘烈,此刻隻是衣袍微焦。
而孟啾頭發全部炸開,臉頰上還殘留着幾道焦痕,活像隻被雷劈中的貓。
“你知錯了嗎?”
屠冉松開鉗制,玄袖間升起一絲焦糊味。
“咳咳……”孟口中冒着煙灰,聲音沙啞,雙目呆滞,“你不能用暴力解決問題……”
“隻是想讓你知道,本座平日為你受的是什麼樣的苦,天雷不懲戒在你的身上,你就永遠無法與我感同身受,無法體諒我的苦楚……”
孟啾:“……”
沉默半晌,她幽幽道:“爹味太重了,你收收。”
屠冉:“……爹味是什麼味道?”
孟啾沒好氣:“就你這樣,老氣橫秋,一味說教。”
屠冉摸了摸自認英俊的臉,面頰光滑細膩。他十二歲洗髓,十八歲金丹,容貌永駐,看起來不會顯老。
突然想起,師尊當年對自己感慨,說不可收徒,傳道受業催人老。屠冉若有所思地看向孟啾,一定是因為這樣。
他眼底暗光流轉,語氣竟帶着幾分委屈,“這些天雷本該落在你身上,卻是本座一直替你擋着,個中滋味,若不讓你親身感受,你永遠不懂本座的痛……”
孟啾張嘴,險些脫口而出:“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黴。”系統錯綁他身上,與她何幹?
可擡眸對上屠冉那雙泛紅的眼,她喉間的話轉了個彎:“知道了,我會盡快修煉至金丹。”
她坐起盤腿,開始打坐,心道,他這樣迫不及待擺脫系統,想要擺脫自己。說什麼情分,到底是殊途。
孟啾心煩意亂,不一會兒又睜開眼,忽見他衣擺結塊的血迹。她眉頭一皺:“你之前離開,去做什麼了?”
“門中出了卧底,本座給他點教訓……本座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屠冉道,“你專心打坐,不許分心!凝神靜氣!”
孟啾忿忿地重新閉上眼。
她剛入定,屠冉卻出聲問道:“此前交代你的任務進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