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孟啾搖頭,“易笙師姐手中的鼎與你給我的乾坤鼎一模一樣,我向人打聽,說乾坤鼎是上古大能所造,共有三鼎,分别在從禅長老手中,放鶴仙尊與拂華仙尊手中,放鶴仙尊将神器交給了自己的大弟子……”
她擡眼追逐他的眼睛,“拂華仙尊當年賜給首徒的護身法器,如今卻在我手裡。這也是巧合?”
“夠了!”男人突然打斷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夜色中,他的輪廓顯得格外鋒利,眼中似有暗流湧動。
“我偷的,奪的!”
屠冉露出煩躁的臉上,不耐煩地道,“不要再猜了!你說的都是錯的!”
“我如果猜錯了,你又為何生氣呢?”
孟啾急切道,“我并無冒犯之意,隻是覺得可惜,如若沒有這些事,我本該叫你一聲師兄的!”
屠冉終于轉過頭來,似乎被她一句師兄,勾起了某些柔弱的思緒。
良久,他低歎一聲,像是對誰妥協。
“不錯,你猜的都不錯。”
夜風卷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但本座早已被逐出師門,乾坤鼎在你手中,才是物歸原主。”
他頓了頓,“你以後不必再說将它還給我。”
孟啾望着他,像是琢磨一道未解的題:“為什麼?”
屠冉:“什麼為什麼?”
……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當年那位天之驕子,因濫用禁術幹涉人間因果,被仙尊親手廢除修為,後來,他去了哪裡?
他又為什麼成為了魔尊,成為了人人得而誅之、避之不及的魔頭?
孟啾想知道,可她同時也知道,這些事對于屠冉來說并不美妙,提起來,與揭開他的傷疤何異?
在她的沉默中,屠冉讀懂了她的眼神,顯然,那些問題他拒絕回答。
半晌,他忽然輕笑一聲,帶着說不盡的蒼涼:“的确可惜。”
孟啾:“可惜什麼?”
“可惜沒有如果。”他擡手,指尖輕輕拂過思凡劍的劍柄,劍身立刻發出清越的嗡鳴,“否則,你确實該喚我一聲師兄,我該叫你一聲師妹……”
孟啾怔住了。她望着眼前這個亦正亦邪的男人,忽然想起學舍中,曾見他手持天源劍練劍法的樣子,那時他站在暮光中,落葉飛旋,一招一式都帶着仙門特有的清正之氣。
與平日滿身煞氣的魔尊判若兩人。
屠冉收回撥弄思凡的手,望向滿天繁星。
思凡劍靜靜地懸在空中,劍鋒映着月光,月光勾勒出他孤絕的背影,仿佛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世間沒有如果,往事不必再提。”他的聲音飄散在夜風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本座早已不是仙門中人了。”
……
沉默蔓延,孟啾不再多言,專心練習禦劍,她一次次從劍上掉下來,又一次次拍拍衣裳跳上去。
屠冉坐在屋頂上望着她。
他已經斥責過工作失誤的天道系統:“這一次你沒有掩藏住本座,幸好隻是被劍認出來,倘若下一次撞上哪位仙尊,豈不是害了我也連累她?”
系統告錯:“放心,我已經抹除思凡劍的記憶,它不會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
對于天道而言,抹除一個人的記憶是這樣容易。
屠冉望着遠處,孟啾失誤撞進樹叢,狼狽地撿起劍。
等那一天,他不會記得孟啾,孟啾也不會記得他。
不會再說出“可惜我本該叫你師兄”這樣的話。
或許他們再見面時,已是短兵相接,不死不休。
少女手持天源劍,用他曾教給她的劍法,對他道:“受死吧,魔頭……”
屠冉想着想着,忽地為那場景笑了。
孟啾卻以為他笑自己愚笨,她鼓着嘴,再一次搖搖晃晃地禦劍起飛,飛到屋頂,故意從他身旁快速掠過,帶起一片清涼的風。
屠冉便順着她的背影一路望去,望見滿天繁星,偌大明月。
“師妹……”
不知誰的呢喃散在夜風中,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