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沖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沒得到回答的陳爽尴尬的笑了兩聲,深吸了一口氣,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陳爽進去的時候,宋清輝手裡面端着個漂亮的酒瓶,正在往杯子裡倒酒,聽到門口的聲響,他擡起頭,與陳爽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宋清輝将手裡的酒瓶放在了桌上,拉開椅子,對陳爽道:“坐。”
陳爽哪兒敢坐,他撓了撓自己的大光頭,憨厚地笑了兩聲,道:“不了不了,您坐,我站着就行,今天坐了一整晚,坐得我屁股疼。”
話剛出口,陳爽就覺得不妥,心裡有些後悔,真是平時跟那群兔崽子們厮混慣了,嘴裡沒個把門的,這麼糙的話也敢當着宋先生的面說。
宋清輝卻沒在意這些,他擡手将酒杯推到了陳爽面前,開口道:“你見到他了。”
陳爽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指得是沈白,立刻答道:“見到了,沈先生……人挺好的。”
其實陳爽原本是想說“挺傻的”,但這次他總算學聰明了,話到嘴邊便覺不妥,及時改了回來。
這話倒也不算是違心話。
陳爽吃得就是放貸要債這碗飯,他入行時間不短,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隻要涉及到債,幾乎沒有人不避之不及的。
因為債務糾紛,親友反目,甚至于就連親生父母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欠下巨債後,當場跟孩子斷絕關系,劃清界限,直接将人趕出家門的事情,劉爽也見多了。
唯獨沒見過像沈白這種的,男朋友瞞着他在外面欠下巨債,聽說還将兩人的積蓄也揮霍一空,都這樣了,沈白居然還願意幫他那小男朋友還債,真是……
這種行為說好聽點是人好,說難聽點,這不就是大冤種嗎。
陳爽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伸手在褲兜裡摸了半天,終于摸出了一張卡片,他将那張卡推到了宋清輝面前,道:“這是沈先生今天押給我的。”
“他說要幫周牧雲還債,每個月會往這張卡上打四萬塊錢,直到還清為止。”
“不過……”陳爽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沈先生說,利息方面不會按照借條上寫得那個利率走。”
宋清輝靜靜聽着,情緒沒有什麼太大波動,隻是問:“他想怎麼還?”
陳爽将沈白今晚提出的利率計算方式說給了宋清輝聽,說完,陳爽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表情,見對方似乎沒有生氣,這才繼續道:“我沒當場答應,隻說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商量之後才能給他答複。”
“答應他。”宋清輝道。
爽快的讓陳爽忍不住咂舌。
宋清輝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許久後,開口道:“除了你從侯三那裡收來的三百五十萬,周牧雲剩下的債權在誰手裡?”
陳爽撓了撓頭,道:“他欠得太多,而且有點散,債主多,什麼三下九流的都有,不過大頭除了我從侯三手裡的收來的,剩下的有二百多萬好像在吳大頭手裡,至于其他零零散散的,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暫時還沒拿到完整的名單。”
“其實今天我原本沒打算上門找周牧雲的,我是在門口看到吳大頭的人了,吳大頭就是個莽夫,他手底下的人也繼承了他的行事風格,粗魯,下手沒個輕重的,我擔心他們上門會把人給打壞了,這才先一步上門堵周牧雲的。”
這話說得挺漂亮,變相跟宋清輝解釋了自己今天晚上為什麼會上門要債。
雖然宋先生并沒有對他今晚的行為表現出什麼不滿,但出于對危險本能的直覺,陳爽思慮再三,還是替自己解釋了一下,也算是間接跟宋清輝表了個衷心。
話音落下後,陳爽聽到宋清輝似乎笑了,心裡那塊懸着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看來他賭對了。
陳爽這邊才剛準備松口氣,一低頭,忽然發現手邊多出了一個信封。
“你是聰明人,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我給你三天時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天後我要你把周牧雲所有的債權拿到手裡。”
聽到這話,陳爽謹慎的拆開信封,發現信封裡面靜靜躺着一張支票。
陳爽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幹脆利索的沖宋清輝鞠了個躬,神色鄭重道:“宋先生,您放心,我一定辦到。”
他離開後,宋清輝拿起桌上那張陳爽留下的銀行卡,手指輕輕摩挲着卡片底部那串凸起的數字,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