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隻要想到沈白真的願意為周牧雲那樣一個人渣,背上遠超出他能承受範圍的高額債務,宋清輝的腦子裡就不受控制般的滋生出了很多陰暗負面的情緒。
拒絕吧。
拒絕他吧。
你完全沒必要為了這樣的人,把自己推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裡。
這樣他就可以把周牧雲的債務以一個極為低廉的價格抛售出去,他甚至根本不必親自動手,自然有人能将周牧雲扒皮抽筋,敲骨吸髓,直到榨幹他身上最後一分利用價值。
接着,周牧雲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沈白的生活裡,再不會有重新出現的可能。
他與沈白之間,也再不可能有任何死灰複燃的機會。
不過這樣,他和沈白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聯系,可能也會随之消失吧。
自己那些陰暗的,扭曲的,見不得光的心思,這輩子大概也不會被沈白知道了。
這樣其實也不是不行。如果沈白能幸福的話,那麼即便他無法靠近,永遠隻能揣着自己那些肮髒的心思躲在陰暗角落裡默默看着,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了。
宋清輝難得失神,他發現對于這個結果,自己竟生不出絲毫抵觸情緒,甚至是有些樂見其成的。
但很快,沈白的聲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宋清輝一秒拉回了現實。
沈白拉開抽屜,從裡面翻出了半包煙,對宋清輝道:“宋先生介意嗎?”
宋清輝下意識蹙眉,因為他記得沈白沒有煙瘾,對煙味也并不太喜歡,更是很少會當着其他人的面抽煙。
盯着他夾着煙的那隻手看了幾秒,宋清輝在沈白驚詫的目光裡,忽然起身朝他走去,接着他彎下腰,偏過頭,薄唇微抿,用嘴咬走了沈白夾在指間的那支煙。
他沒有躲閃,直勾勾迎上了沈白的視線,與之對視,宋清輝叼着煙,聲音很輕,有些模糊,卻足夠沈白聽清楚。
他說,“沈先生,借個火。”
沈白愣了愣,遲疑了幾秒,動作有些僵硬地舉起手,轉動了打火機的波輪。
伴随着細微的摩擦聲,火苗騰空而起,為宋清輝那張清冷豔麗的側臉增添了些許暖色。
後來即便過了很多年,沈白依舊能夠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宋清輝偏過頭朝他借火時,那張美到讓人覺得驚心動魄的側臉。
随着絲絲縷縷白色的煙霧升騰,不算好聞的煙味在不大的屋子裡蔓延。
宋清輝沒再回原本的位置,他一隻手夾着煙,另一隻手撐在桌面上,小臂的肌肉線條流暢又飽滿,因為用力而微微隆起的青色血管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性感。
他半倚在沈白在二手市場上花了一百五十塊錢淘到茶幾上,而就在他不遠處的桌面上,甚至還散落着周牧雲吃完了卻沒來得及清理的外賣盒。
宋清輝與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他卻毫無征兆的,真切的出現在了這裡,與沈白面對面,探讨着一筆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的債務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回過神的沈白忽然間徹底失去了抽煙的欲望。
他将煙盒和打火機重新塞回了抽屜裡,合上抽屜後,沈白拿過了那份不久前被他推開的合同。
沈白甚至沒有再仔細查看協議上的那些條款,擰開筆蓋,幹脆利落地在末頁的空白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