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反手箍住闌羽，動作急切，甚至沒發現自己過于用力，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紅痕。

明明已經習慣了身處黑暗中，但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失去的不是視覺。

若她能看見，便會發現闌羽那雙總是明亮的冰藍色眼眸此刻黯淡無光，雖然正在緩慢恢複，但那層朦胧的灰霧依然令人心驚。

闌羽輕輕安撫着她，霧蒙蒙的眼睛看向生命之神，模糊的視線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人，隻能在心裡無聲催促。

“去。”随着生命之神一聲輕喝，藍線如有靈性般繞過封印，小心翼翼地纏繞上灰線。與此同時，紫玉手鍊上的六芒星陣驟然亮起。

巨大的法陣在她們腳下展開，生命之神表情嚴肅，法陣升起的青光映照在她的臉上 ，讓她看起來有了些神明的樣子。

“吾以神之名，予汝一線生機。”

灰霧感應到威脅，躁動不安地想要反擊。生命之神隻是輕輕擡手，灰霧便一頓，五指握緊：“禁。”

神威之下，那些灰霧頓時安分了不少，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

沒了灰霧的阻隔，藍線很快完成了使命，在封印旁開辟出一條新的通路。

雖然幹涸已久的"河道"需要一點時間滋養，但好在最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

生命之神的虛影變得淡了些，她對着闌羽揮了揮手便消失在原地。

闌羽的眼睛已經可以勉強視物了，眼瞳又變回了藍色，似乎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眼睛沒有原本的明亮了。

她解下采兒眼上的絲巾，柔聲道：“可以睜眼了，采兒。”

絲巾離開的瞬間，采兒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光明。可正是因為這絲光明，讓她想逃避，逃避睜開眼就會看到的人。

她當然知道自己失去視力的原因，也比誰都清楚六感的消失是注定的，是不可逆的。

可現在，她感受到的光芒，又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她沒有勇氣睜眼。

輪回靈爐的力量如此強大，姐姐她是怎麼做到的呢？她……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若是她複明的代價是闌羽，那她甯願自己永遠看不見。

“嗚……”

宛若雛鳥悲鳴般的嗚咽讓闌羽一愣，一滴清淚滑落砸在她手上。

她擡頭便見采兒緊閉的雙眼中不斷溢出淚水，消瘦的肩膀不住顫抖。

“采兒！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眼睛疼嗎？”見她這副模樣，闌羽慌了神，以為是治療出了差錯，下意識就想将生命之神拉出來。

“姐姐……嗚……”采兒死死攥着闌羽的衣襟，将臉埋在她胸前，仿佛這樣就能避開那令她恐懼的光明。

闌羽心裡急得上竄下跳，偏偏不了解情況，無從下手，隻能柔聲安撫采兒的情緒。

“姐姐你、你怎麼樣了……”采兒一想到闌羽可能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

“我？我很好啊。”闌羽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

突然闌羽福至心靈，明白了采兒的異常。

她連忙捧起采兒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和她解釋：“采兒我沒事，你摸摸，都好着呢。”

采兒顫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熟悉的輪廓，從眉骨到唇角，每一處都細細确認。

“真的嗎？真的……沒事嗎？”采兒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當然。”闌羽任由她一遍遍确認，偏頭蹭了蹭她的手心道：“采兒可以睜開眼，親自确認。”

意識到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場景，心中的不安漸漸散去。

似乎被闌羽的話蠱惑，采兒的眼睫輕顫，緩緩睜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兩人皆是無言，默默看着對方眼裡的自己，将彼此的模樣記在心裡。

闌羽先笑了，眉眼彎彎，那冰藍的眼眸一如初見。

“好久不見，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