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怒火裹挾着,桑離的動作毫無章法,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僅憑本能地沖過去,要與薛景打一場。
薛景本在馬上拉弓,見到他沖過來,而酒弄并沒有幫架的意思,便也飛下馬,一拳接下桑離的掌法:“不過如此,我勸你速速求饒!”
兩人交戰,瞬間撕打起來,金光和白霧時不時對撞,迸出火花。
國師目光憂心地看着薛景,但見薛景的實力能敵得過桑離,便放下心來,轉而去看酒弄。
酒弄毫無幫襯之意,隻在一旁靜靜瞧着,他的神情萬分自信,不知是認定桑離會赢,還是即使桑離輸了,他也一定會赢。
但這沒有什麼區别。
國師自知目前他和薛景加起來都不夠打酒弄一人的,因此——
國師緩緩從兜中取出一物,放到了膝蓋上。
桑離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分出心神,望向國師。
身體本能告訴他,國師懷裡的東西就是他的心髒。
桑離馬上轉移目光,朝着國師跑過去,薛景一看不行,一箭刺向桑離。
桑離毫無防備,跑動時頭發飛舞,隐約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皮膚,薛景一晃神,心裡閃過一抹異樣,下意識地追上去想要将金箭收回。
然而已出弓的金箭隻會按即定的方向飛刺過去。
桑離聽到破刃聲扭頭過來時,箭已近在眼前。
他不自主愣了下。
眼瞧着金箭就要直沖面門,桑離甚至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緊抿薄唇,小臉都皺在一起。
這時,身後爆開一團白霧,猛地朝桑離的臉上遮去。
桑離本就屏住呼吸神情緊繃,他靜靜等了片刻,卻沒感覺到臉上有疼痛的感覺,桑離緩緩睜開一隻眼睛,隻看到白霧茫茫。
他傻了下,下意識地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好像被捂住了口鼻根本呼吸不了。
桑離難受地伸手去抹鼻子,手指無意間碰到一處硬物,取下來的同時,呼吸也順暢了,白霧也散了。
他低眼一看,手裡拿到的正是薛景的金箭。
桑離看看金箭,再看看周圍散去的白霧,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挺起胸膛,頓時自信地看向停下來的薛景:“哼!無恥小輩!你奈何不了我!”
說完,轉身又朝着國師跑去。
國師專注于在心髒上藏下符咒,稍微分了一縷意識去關注兩人的打鬥,他以為薛景的金箭定能傷得了這小怪,卻不曾想薛景居然收手了。
他微微擰起眉頭,想着想着還是歎了口氣。
這會兒白霧已至,國師找準時機,猛地将心髒抛出。
“我打不過你,雲公子。”國師在桑離的瞪目下緩緩開口,“你若不去尋你的心髒,你心髒就要被狼群叼走——”
話音落下的同時,四周驟然跑出數十隻泛着金光,紙糊出來的惡狼,那些惡狼無視在場所有人的存在,仿佛看到獵物一般地沖向桑離的心髒。
桑離看到這麼多惡狼,本能地顫了一下。
他以前還是骷髅的時候,最怕惡狼了。
這些惡狼連骨頭都不放過,會叼在嘴裡磨牙,抛來抛去,當成什麼玩物似的,惡狼對他這種會行走的骷髅也十分感興趣,總是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桑離怕自己的心髒落進這些惡狼的口中,又怕自己跑過去的時候被它們咬,動作都僵硬了幾分。
眼瞧着心髒将要落下,其中一隻惡狼已經做了起跳咬住的準備,這時,一道黑霧掃過。
黑霧在衆人的視線中僅僅隻是掃過那些惡狼,然而在黑霧消失之後,那些惡狼全都倒在了地上。
同一時間,國師突然攥緊心口,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薛景立刻沖了過去,一把扶住國師的身體:“你怎麼樣了?國師?”
“尚……可。”國師用眼神示意薛景低下頭。
薛景面色隐忍,緩緩低頭靠過去。
這邊,桑離看見那些惡狼全都死了,這才疾步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心髒撿起來,然而這時手裡的布猛地燙了他一下,桑離下意識又丢開心髒,擡手一看,自己的掌心已經被刺得血肉模糊。
“嘶!”
近乎是本能的,桑離眼中就蓄滿了淚水,一顆接一顆地滾落下去。
他可憐巴巴地看向酒弄。
酒弄擡步過去,捏住桑離還算完好的指尖,目光低低一掃,臉色便有些冷了。
“疼?”
說不疼是不可能的。
桑離嗓子有些啞着:“好疼哥哥。”
“金光進了你掌心裡,本座給你斷了它們去路,馬上拔出來。”
他說着頓了一下,擡眸瞪向薛景和國師,眼裡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