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

這幾百年内，他從未進魔界好好看看這裡，自然也不知曉魔界的情況和面貌。

今天打着來合作的心思，這才有空看一看，看了才知道，自己對這裡的成見到底有多重。

他一直以為魔界是陰暗污濕黑泥遍生萎靡糜爛的地方，然而這大殿整潔幹淨，雖無陽光落至此處，但也有魔界專用的明珠石仿照太陽光照入。

不管大魔小魔的精神面貌都十分好，精神又健康，甚至面帶紅潤，在沒看見薛景前，嘴上都挂着笑，井然有序，不輸凡間。

這樣的精神面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薛景一打眼就知道，酒弄真的在好好治理魔界，他根本不會和魔神同流合污。即使倘若魔神躲過其他各神的襲擊，也躲開了酒弄的死局陷阱，成功轉世複活，再回到這裡，也能被酒弄改造成好神。

他之前和酒弄對打是什麼原因呢？

說來慚愧，是一件一件傳到他耳中對酒弄的控訴，将酒弄說成和魔神一樣的壞神。

自然，酒弄是邪神，他不至于去行好事，但是做出極惡的事，做為人皇的薛景自然要去調查給受冤屈的凡人讨個公道。

調查屬實，樁樁件件，皆觸及了薛景的底線。

薛景自然要來找酒弄讨個公道。

但每次一接觸酒弄，薛景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麼問題，一盤問酒弄卻應下來。

當時覺得酒弄這個邪神雖壞，但也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錯事，省得他再去找證據了。

但現在想來，或許這其中真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問題。

正思考着，薛景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守在門口的護法便朝一個方向行禮道：“邪神大人。”

薛景站起身，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他一時幾乎情難自禁：“桑離……”

“哼。”桑離不想見他，要不是想着保護酒弄，他才不會過來呢。

“湛離子。”酒弄開口打斷薛景的思緒。

雖然知曉薛景到這裡來的目的，但一看到薛景對着桑離露出情難自禁的神情，他就忍不住回憶起自己當初以為桑離是自己子孫劫的壞時光。

還好這事桑離不知道。

當然，桑離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的。

薛景被迫回神，他看向酒弄。

對自己來時的目的已經在心裡反複念了數遍，但看見酒弄，薛景還是會想起死去的國師。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才能張嘴說話：“我此次前來，是有事要問你……”

察覺到桑離看過來的目光，薛景又艱難在後面補充：“們……”

“坐。”酒弄走到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桑離也跟着在他身側落座。

兩人的手一直牽在一起，薛景沒瞎，此刻又恨不得瞎掉。

他自然知曉發生了什麼。

這兩人在一起了。

桑離的小辮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追着桑離的那段時間，他看着桑離，又何償不是在照鏡子。

桑離看酒弄的眼神，比自己要更純粹更勢在必得。

他隻是不願意相信，又一遍一遍地麻醉自己。

這是自己的情劫……但如今想來，又有誰承諾過情劫就一定會在一起？

更何況百年前的記憶也已複蘇，不管是百年前還是現在，桑離的眼裡一直都隻有酒弄罷了。

于是薛景暗暗握拳，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落到酒弄身上：“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問你，那幾百年，每次都有人控訴你犯下惡行，我去調查也得出是你所為，問你你也承認了……但我問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

“不是。”如果是自己做的，酒弄不會否認，但不是自己做的，他沒必要現在還擔下這份黑鍋，“你知道天道和本座的交易嗎？”

“交易？”薛景皺了下眉頭，顯然根本不知情。

“本座每百年會和你交手一次，直至你重傷輪回轉世，直至本座被封印為止，而每百年，會給你準備一個劫數，培養你通過劫難，成功封印本座，而你的實力自然也會更上一層樓。當然，本座也有本座想要的東西。”

聽到這，薛景聽懂了：“所以我每次問你，你都說是你做的，就為了促使我和你交手？”

“倘若不是這麼說，你就會一直調查個不停。”

當然，事情是真實發生的，酒弄也都解決掉了，畢竟是魔界，底下總有會鬧事的天生魔種，最開始接手魔界的時候，這種惡性的事情屢見不鮮，酒弄幹脆就背上黑鍋和薛景酣暢淋漓地打一場結束。

但酒弄也不願意每次都讓他們找到鍋給自己背，便進行了改革，初見成效，至少要背的黑鍋沒以前那麼大了。

再後來，找不到黑鍋讓酒弄背了，他們就弄死了桑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