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去往東京讀高三的前一天,二階堂蒼真在小菜園外面坐了一下午。
不是舍不得離開家,畢竟現在他和哥哥永亮住的,也不是他們原本的家,而是看不下去他們那個無良老爹的臭德性、大發善心收留他們的茂幸叔叔家。
所以他就算真舍不得,也不是舍不得“家”這種虛無的東西,而是舍不得茂幸叔叔和永亮而已。
唔,好像有點偏題了……
銀灰發藍眼的男生坐在低矮的小闆凳上,面無表情地陷入沉思中,以至于沒能留意悄然靠近的危險。他一手托腮,試圖回憶一下自己剛剛在想什麼東西,可答案浮出水面之前,後腦勺先遭遇了沉重一擊。
擡頭一看,兇手是親哥。
“永亮!”
“笨蛋蒼真,你黑着臉坐在這裡像是要讨債,對面理發店的人都打電話跟我抱怨了。”
二階堂永亮站在弟弟面前,從弟弟學不會控制表情開始,逐漸說到理發店打來電話抱怨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弟弟影響了客流量,最後一錘定音。
“你要發呆能不能回家裡?”
“我是在思考問題,沒有發呆。”二階堂蒼真闆着臉發出微弱的抗議,但很快,又從哥哥的話中找尋到了自己一開始想的重點,“永亮,借點錢給我吧。”
“突然說什麼啊,也太莫名其妙了。”嘴上這麼說着,但二階堂永亮還是從兜裡掏出錢包來。
他打開老舊的錢夾,翻着裡面零星的幾張紙币,順嘴問,“要多少?”
“給我五千塊吧。”二階堂蒼真一本正經道,“離開家之前,我想把頭發染成黑色的,這樣看起來存在感更低一點,适合我在外面的世界生存。”
“對面的理發店,染發隻需要八千八百日元。我查了,去東京的話,最普通的染發也要一萬五千日元,所以還是在走之前搞定比較好。”
弟弟的胡話,二階堂永亮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拿着錢包二度确認,“你說要多少?”
二階堂蒼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嘴瓢說了錯誤的數字,比如五萬日元之類的。“五千啊……”
确認完畢,二階堂永亮果斷合上錢夾,“你是大人了,要學會接受自己原本的模樣,銀灰色頭發就挺好的,不要染了。”
二階堂蒼真沉默片刻,毫不留情地指出,“你隻是舍不得五千塊吧。”
“怎麼可能?”二階堂永亮揣好錢包,“銀灰發真的挺好的。你看,哪怕我們性格差異這麼大,但站在一起,别人一眼就知道我們是親兄弟。”
“……”
二階堂蒼真埋着腦袋,悶聲道:“那我姑且再努力适應一段時間。”
二階堂永亮呼出一口長氣,還好保住了五千塊。
弟弟要離開家了,二階堂永亮多少覺得有點舍不得。晚餐他特地做了漢堡肉餅,配上弟弟最喜歡的炸蝦,“你學一點,這樣去了東京,也可以自己做了吃。”
二階堂蒼真站在哥哥身旁,想象了一下自己像哥哥這樣穿着圍裙準備晚餐的樣子……
“我會把午餐留一半,放到晚上吃的。”
二階堂永亮無奈,“你去了東京也是一個人住,不會有人像我這樣給你準備午餐便當了!”
“啊……”二階堂蒼真沉吟片刻,因為找不到最優解,試探着将目光轉向了哥哥,“不然我們用快遞的方式、唔!”
妄想還沒發表完畢,後腦勺再度遭遇重擊。二階堂蒼真捂着腦袋蹲在哥哥腳邊,雖然仍舊面無表情,但眼眶已經紅了,“真的很痛啊!”
“知道痛就不要做夢了。”二階堂永亮忍耐住了用漏勺給弟弟補刀的沖動,“有快遞的錢,你已經可以去販賣機買面包了。”
想了想,他又覺得不太對勁,“還是要學做飯啊!不要讓我在家擔心你餓死在東京!”
“不會的。”二階堂蒼真攥緊拳頭,幽幽道,“我一定會找一家包晚餐的店兼職。”
“有決心是好的。”
二階堂永亮将瀝過油的炸蝦裝進盤子裡,擦幹淨手,又忍不住絮叨,“如果店家不介意你是個面癱的話。”
“不哦。”二階堂蒼真擡頭看着哥哥,極為短暫地揚起唇角笑了一下,又飛快抹平唇角,“不就是商業用微笑嗎,我很會的。”
二階堂永亮:……
“進店裡的小孩一定會被你吓哭。”
兄弟兩個拌嘴的時間,二階堂茂幸也回到了家裡。二階堂永亮去門口接叔叔了,脫圍裙的時候不忘向弟弟發出緻命一擊。
“希望你去了新學校,也能像對我這樣能言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