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個所謂的老遲頭就是赤衡真君扮演的。他變成一個流浪江湖的郎中,投到揉然部落的賬下,治好了幾個長官的頑疾,深得信任。
向來疑神疑鬼的木骨顱用這次人事安排來刺探他是不是間諜。如果露馬腳的話,命自己的人就地把老遲頭誅殺。
一路走來,赤衡真君見識了不少風土人情,也沿途了解了很多土著的真實情況。黎民百姓的疾苦就是連年戰争,無有幸福安康可言。
“萬俟,木骨,公瓒甘普,必得消滅,不然天下人無祥瑞。”赤衡慷慨陳詞。
“師父,我想先回宮裡探望父王母後。”
赤衡真君點頭,“在燕北留幾日吧,以解他們對你的思念之情。”
援兵飛馳而來,收了人,彼此交待完畢又磅礴而去。大天大亮,拓跋一宿都沒合眼,但神清氣爽。摸了摸長在頸上完好無損的大腦袋,他直給古延作揖,“兄弟,謝謝啦!”
古筵輕描淡寫地說:“混迹在江湖是自由自在,但國恥沒齒難忘。”
拓跋咬碎鋼牙,“我想摘掉木骨顱的狗頭祭天!”
“殺了一個木骨顱有用嗎,他死了,還有鐵骨顱,銀骨顱,金骨顱。”
連根拔除匈奴的單于勢力,可是中原人幾百年都沒能完成的霸業。漠北,乃至邊疆出現的各類數量龐雜的異族外患,新出來的揉然隻是其中最顯赫的一支而已,他們都惦記着吞噬中原這塊大肥肉。
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之間的博弈由來已久,到底誰是最後的赢家,迄今為止還不能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現如今的局面就是伺機而動的虎狼如雨後春筍,我們必得采取敵動我跑,敵追我藏,敵怠我打的迂回策略。
拓跋的坐騎與古筵的馬匹并駕齊驅,吭哧半天,為了心裡暗暗撥打的小算盤,他還得努力一下。
“小古,你弟弟的活計辛苦且不論,那等于每天在刀尖上舔血。我們寄大人廣招賢才,給小公子安排個好差事不是啥作難的。”
“各有各的生财之道,勉強不得。”
又吃了大癟子。我得找個由頭,多挽留一天是一天。
“到了皇城,跟我認識一下寄公子吧,他肯定高興交到你這樣的朋友。”
古筵抱拳道:“多謝擡愛,我還有事,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草,我磨香油似的磨出來這麼些好言好語,還颔首低眉地順着你,咋連面兒都不給。
拓跋還不能發火,陌生人救了你的命,又幫你處理了難題,你單方面想加深聯誼,對方不同意,總不能掐着脖子上吧。你想霸王人家,隻可惜身上沒二兩酥油可咔哧。
“那你在京城辦完事,可以去找我嗎?”
“哥哥不用勞神,”古筵扽了扽馬缰繩,“看情況吧,我興許會去。”
總算有活口,拓跋的心氣有所緩和,“我住在翰林院的館驿。”
“好的。”
翰林院是啥地場,普通民衆都挨不近門口。“我到時候給值班守衛留話,你隻要報上名字即可。”
古筵的馬往前多走了幾步,說話的聲音顯得幽遠綿長,“我覺得我還是不去得為好,去了大家恐怕都不自在。”
你怎麼還來回來去地拉鋸!
拓跋捍在反胃。遊藝海外的高人渾身都沒有煙火氣,随性而為,不知道怎麼與人為善。
副官趕上來捅了捅發呆的長官,“古大俠就這麼走了,如果我們再遇上歹人怎麼辦?”
出氣筒自己送上門,不用是鲨臂。拓跋捍回怼道:“誰還能跟誰一輩子,人家又沒賣·身給咱。你小子有命活,沒命去閻王爺那兒報到。”
副官給噎得差點背過氣,我們長官也是經一事長一智,哎,不是長一智,是長一丈的脾氣。
怎麼說,拓跋捍也是根子裡自帶貴皇子的腦短路,保護過度的孩子長不大,沖動容易,智商泥石流來得更容易。
“要不然我派個人跟在古大俠身後吧。”
省得您吃不到嘴裡總惦記着鍋裡的肉。
拓跋捍聽了就要揍人,古筵的功夫你眼瞎沒看見,派人跟蹤他,不是你作死,是我迂腐。
“派别人我不放心,你自己上最穩妥。”
副官一縮脖子,作繭自縛,我說他腦缺,我特麼也是半斤八兩。真的假的,長官下了命令,你就得上。
“是,長官,我去。”
副官催馬向前,光明正大地沖着古筵的背影攆上去了。
“你踏馬地——”也太聽話了吧。四六不懂!
拓跋捍罵了一半又把嘴巴封上,歪打正着,我不好出面的,底下人冒頭倒沒那麼多講究。
“公子——”在山道岔路口處,副官追上了古筵。
古筵看他過來開口就問:“拓跋捍叫你來的?”
給長官善後是我的工作主打。拐彎抹角不真誠,直來直去甚好。
“我們跟匈奴之間的戰争一觸即發,寄大人身邊急需沙場虎将。”副官揣摩着說,“古大俠既有強烈的愛國之心,不愁報國無門。”
古筵很有耐心地等待他把話說完,不冷不熱地說道:“你認為像我這種人還缺少入仕途的途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