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擇川回來了,”璀璨皇後收了針線,“媌兒,更衣。”
“娘娘,”女孩兒抱着一件月白的衫子傻笑,“卿親王跟我打聽陸公子來着,陸公子面善,好威風哦,他會上前線打敗匈奴人嗎?”
皇後的寝宮,除了大皇子,卿親王,吳媌就沒見過其他陌生男子出入。陸公子長驅直入,對娘娘又恭又敬,而皇後對他也好得讓人詫異。
她想暗察察這個年輕人的來曆,卻不可以開口問詢娘娘有的沒的。下人再受寵,對主子的分寸感拿捏錯了,絕對死路一條。
拐着彎求偏方,澹台皇後能不能滿足她的好奇心?
别猜。
王者歸來,還沒到敲鑼打鼓,讓天下人皆知之刻。
陸擇洲隻是陸公子,蕤瑛帝的近臣兜底,遠一點的人際,做夢都想不到。
“萬俟單于對我帝國江山虎視眈眈,鎮遠統帥全軍,大殿下,卿親王,陸公子,小李将軍,諸多熱血青年,都将成為保衛大漢的中流砥柱。”
興趣使然,有很多擠壓在胸口的熱情要一吐為快。璀璨不得不按耐住話鋒,小丫頭子欣欣向榮,看這青春成長的氣勢,皇後不忍心說重話。
“但凡我要是須眉,上得戰場去殺敵。”媌兒說得信誓旦旦,“也不枉娘娘養育我這些歲月。”
她癟着腮幫子原地思過。我一個女兒家,空有豪情萬丈,報國無門啊!
“你要是大丈夫,我早掃地出門了,還允許你在這兒窮折騰。”娘娘搖搖玉手,繃着美顔道,“你不用憂國憂民,把我和花咪照顧得‘盡善盡美’就功德圓滿了。”
我怎麼跟小畜生一個等量級呢,澹台自己想想的不禁莞爾。
于是她打岔道:“準備茶點去,把波斯進貢的葡萄給他們擺上桌。”
卿烻在抄手遊廊的暗影裡止步,陸擇川轉頭看他,“怎麼了,又有事?”
“太子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沒打诳語嗎?”卿烻問得一本正經,“如果你哄我,今天我們就地絕交。”
我最多就是一個旁證,他的話你懷疑,我的言辭不見得就不含水分。
陸擇川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所言非虛。”
“可我怎麼覺得被騙的感覺。”卿烻步步緊逼。
陸擇川攥起他的手腕,不給人喘息地往皇後娘娘的鳳閣處就走。
“讓我母後去評評理,孰是孰非自有公道。”
兄弟倆吵架,鬧意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找可信任的家長做仲裁者。
“心不虧,打到玉皇大帝那裡,我也是滿有理。”
小孩子要長大,胸襟如大海波浪起伏,發生的大事件,要給我解釋成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的。
陸擇川瞄見小侍女守在門口的身影立馬松開了手。年長的面色蒼白性情焦躁,年輕的臉紅脖子粗累得氣喘籲籲,于是小姑娘腦補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情節。
“大殿下,您跟親王動手了嗎?”吳媌點指着二人道,“小心,我會向娘娘搞小彙報呦。”
呦你個菜饽饽,我是金光附體的尊者,大皇子瘋掉了才可能欺負我。
卿烻兩手一攤,你長着一雙聰明伶俐的大眼睛,應該看得明白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吧。
陸擇川也不給自己辯白,客客氣氣地說道:“請媌兒姑娘回禀我母後,我跟親王有要事求見。”
“媌兒,”璀璨皇後在裡面說話了,“請大殿下和親王都進來吧。”
清茶,點心,水果桌上擺,娘娘盛妝端坐,等待他們上來施禮。禮畢,二人一左一右排在娘娘身前。卿烻小臉長垂,我悶我有心思。
陸擇川把攢了一肚子的話,都替卿烻傾倒而出。
完了思忖片刻,坦蕩蕩地說:“母後,我有得罪處,任打任罵,兒臣自不敢反駁。”
璀璨一向看重名義上的這個長子,“兒啊,你過來。”
“是,母後。”陸擇川躬身向前,“兒聆聽娘親教誨。”
皇後輕按他的臂肘,深淺有度地說:“你跟你兄弟不隔心,我是知道的。但這個疑窦由來已久,它關系到我們大漢國氣數的興衰。毋庸憂愁,擇洲他活得很好,因為某些不能對外公布的細節,我隻能回答到這個地步。”
說了跟沒說也差不太多。等戰争結束,四方平定,太子必然會重新回到衆人視野。
卿烻先下手為強地捧起一碗香茗送到皇後手上,“這味道我從來沒聞見過,它是哪塊寶地所産,又名為何物呀?”
皇後不拂小輩孝心地抿了一口,“品茶隻占低階,品盞才是高品質的追求。”
卿烻端起又一盞,黑釉的底子,内裡的碗壁上有類似油滴,更像鹧鸪斑的紋路。碧澈的茶水裡浮現出數十根黑色兔毫。
指腹碾壓着杯沿,他驚奇地叫道:“難道是黑釉盞不成?”
“乖寶,算你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