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烻需要扪心自問:一個勁地套近乎,你到底想要從陸擇洲那裡得到什麼答案?
平時習慣被衆星捧月的人,忽然遇到“無視”你的主兒,不得過過大腦嗎?
“我隻想了解你祈求的後果,而不是突破善念邪念的界限問題。”
别以為你行得正,走得端,這位外姓親王就一定得俯首帖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敲敲天靈蓋想想吧。
陸擇洲愣了片刻,緩緩捉住卿烻的手腕,“如果我坦白遁世的真相,你會厭棄我嗎?”
我就說麼,你前頭的表述裡面不知道摻雜了多少水分。
但他的态度誠懇,絕無裝腔作勢一說。
“因勢利導。”卿烻揚起嘴角,“你覺得我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亂發脾氣的人麼?”
陸擇洲的臉色忽然間變得刷白,兩顆瞳仁明顯凝聚了無法解釋的惶恐。
關于儲君的生死劫是舉國上下沒人敢提及的炸雷,舔刀口上的血,大大的不應該呀。
“你就當出門沒聽見樹上的喜鵲叽叽喳喳,我有嘴無心。”卿烻拍了自己臉巴子一下,“不用過分在意,你覺得很禍事,在我眼裡可能就像螞蟻提豆腐那麼的不值一提。”
“那中間有傷害。”
卿烻挑眉,“針對我麼?”
“這些年你是思念于我的。”陸擇洲茫然搖頭,“我傷了你的心。”
知道自己錯了,就立竿見影地來彌補好了。
“請問不受傷,怎麼成長?”卿烻擡手彈了彈他的肩頭,“我想對此你比我更深有體會吧?”
陸擇洲要臉紅的。二人久别重逢,有隔閡擋着,隻能是一次次試探,甚至不惜使用冷漠或者挑釁的手段迷惑對方。
同時,也讓自己的心迹更加明朗。
彼此心照不宣,愛的火焰未曾熄滅過,如今業已熊熊燃燒。
“小卿,那會兒子你身上的病症還沒有今天這麼嚴重是不是?”
我從頭到腳的汗毛孔怎麼生長的你比我都門清,卻還問這種傻乎乎的問題,少來掩耳盜鈴。
你離開第二年的清明,我跟随聖上還有皇後娘娘去帝陵祭拜,當天晚上留宿在璀璨寺中,一場酣夢醒來,我的脊背就變成了這個德行。
皇帝陛下召集太醫院所有的妙手回春,搬弄各種法子,都沒能治好它。
起初我還能夠忍受折磨,時間拖得長久,皮膚越來越痛癢難耐,而且不行上手抓撓,隻要有傷疤的地方,當即就會潰爛,流膿,甚至滴血不已。
“為了防止增加新的傷口,禦醫們用繩索桎梏住了我的四肢,”卿烻表情湉淡,就好像在暢談别人的往事,“他們給它起了一個極其詩意的名字——桃花翳。”
桃花翳!這三個字猶如快刃利劍穿透了陸擇洲的胸膛一般。
卿烻自小患上不明來由的怪病,别說卿家兄仲,就是蕤瑛帝和璀璨皇後同樣心焦如焚,夜不能安眠。
“你所受過的罪,我恨不得都攬到我身上。”陸擇洲這會兒才不管不顧地傾倒而出,“是我是我,我為你祈福過。”
地上的病,要想痊愈,就得用地上土生土養的草藥。
天界還缺少靈丹妙藥麼,就連太上老君的金丹,又或者觀音菩薩玉淨瓶裡的水,統統拿來都不好使。
赤衡真人煞費苦心,尋遍天下的奇花異草,用過之後還是不能根治于它。
死馬當活馬醫,翰林院的總領官扁沚親往天台山萬年寺求助于兄長高轍禅師。大師撂下寺裡諸多重負披星戴月地趕往皇城,探望了小孩子的病情之後當即向蕤瑛帝上奏,他可能有醫治桃花翳的方法。
衆人聞聽,均大喜過望,這孩兒有救了。
高轍禅師設壇做法夜觀天象得出一個結果,降災于卿烻身上的劫難其實是針對皇帝來的。
陸帝國之所以能山河永固,跟卿家幾代人忠心報國,出生入死緊密相關,不然哪裡有今天的磅礴局面。如若卿家的獨根獨苗命隕煙消,那麼這座大廈豐碑将傾也。
小卿烻為何偏偏在璀璨寺裡病弱膏肓?大師的解惑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澹台皇後母儀天下,不僅是大漢女子的精神典範,更是蕤瑛帝穩紮穩打後宮的定心丸。
陸懷萦為表達對愛妻的敬意,命國内的能工巧匠建造了璀璨寺,作為謹獻給他和皇後鸾鳳和鳴的信物。
“桃花翳”之禍的目的為一石幾鳥——
一、害死小卿烻,讓卿家斷子斷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