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繼續眉來眼去讓永島感到遺憾,他忽然覺得有些無聊,便四處打量宴會廳的裝潢,婚宴現場點綴着許多大大小小的向日葵作為裝飾,像是以此為主題,從一進場,他便隐約感覺聯想起了什麼,呼之欲出,卻又在一閃而過後忘記了。
這會兒閑坐着沉下心一想,一段畫質模糊的綜藝片段便在腦海中自動播放起來。那是日界線剛出道時的第一個冠名綜藝,時段不算太好,内容倒是接地氣,十期裡得有八期是在鄉下拔蘿蔔找蘑菇。
有一次,皆川照和阮雪舟兩人一組,作為小分隊到鄉下一戶有向日葵花田的農家錄制外景,替那家的爺爺幹了一天的活。
節目的末尾,是他們兩個在夏夜的月光下,聽那家的老爺爺講他和老伴年輕時的故事。
阮雪舟聽完後說,真好啊,以後我也想在向日葵花田裡辦婚禮。
旁邊金發的少年跟着口無遮攔地開玩笑:“我也是,幹脆你跟我結婚吧。”
這個節目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停播了,永島臨也隻看過一遍,留下的印象卻比他所意識到的更深一些。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好險好險,如果阮雪舟是自己一個人來參加這場婚宴,那他未免也太可憐了。
一層天花闆之隔的二樓更衣室裡,婚禮的兩位主角正在鏡子前進行儀式開始前最後的着裝檢查。
化妝鏡前,留美對着倒影盈盈一笑,起身走到穿衣鏡旁,對一身新郎禮服穿戴停當的皆川說:“其實你同你父親長得很像。”
皆川照把烏黑的頭發梳理整齊,端詳着落地鏡中自己的面孔,不由得感歎,人與父母相似的特質就像和父母相似的五官,根植太深,伴随一生,時不時在鏡中浮現。
“我決定要退社那天,父親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裡,對我說了一句話。”
留美問:“他說了什麼?”
皆川照回想着那一天他與父親的交談,他們父子間情分淡薄,那場談話便以對幼年時的回憶開始。
父親提起他的童年舊事說,你丢掉不要的舊玩具,也不肯讓别人撿去玩,總會在扔掉之前徹底剪壞,果然是七歲看到終身。
皆川照複述了父親最後的那句話:“雖然你離家多年,但我一直覺得你是與我最像的兒子。”
留美微微一笑,問:“我很好奇,激流勇退,以後會後悔嗎?”
“我從來都不為自己的決定後悔。”皆川毫不猶豫地答道,俯身親吻了一下留美的額角,“今天的你非常美。”
結婚儀式終于正式開始,身着潔白婚紗的新娘子挽着父親的手臂款款走了出來,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到了即将交換戒指的那一步時,會場中更是暗了燈光,隻聚了一束在新郎新娘身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阮雪舟也為着便于觀禮側過身來坐着,就在新郎即将為新娘戴上指環之際,忽然感覺到旁邊的永島臨碰了碰他的手,塞了個冰涼的東西進來。
他攤開手,一枚易拉罐拉環躺在掌心裡。
他疑惑地向永島投去目光,就看到他正趁沒人在注意他們,手藏在桌面以下偷偷向他反複空比着戴戒指的姿勢。
阮雪舟不能在這個時候笑出聲,但笑意很快就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燈光亮起之前,那枚拉環在他無名指上短暫地閃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