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靈頓的圖書館有單獨的小房間,也有長排椅子。我們去的時候還剩幾個小房間,我們三個都很默契地選擇了它,沒有人會拒絕沙發軟座。
寫報告是他們兩最認真,也是最安靜的時候。我的耳根子也能稍微清靜會兒。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鐘樓也被籠在霧中,灰蒙蒙的一片,唯有眼下是清晰的。
單論天氣而不論其他後果,我也很喜歡下雨。尤其喜歡坐在溫暖的房間裡,觀察它們的軌迹,聽它們拍打窗戶的聲音,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能淨化一切,我也會達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狀态,然後想很多很多事情。
我就這一小會兒走神的功夫,伍安和羅維又鬧騰起來了。
伍安:“讓我看看你帶的書。”
“知更鳥。你快還給我,一會兒時間不夠了。我上次差就點被打回來。”
“急什麼,還有三個半小時。”
伍安遲遲不把書還給羅維,還翻開念了一段,羅維也懶得去搶,就等伍安鬧夠把書主動還回來。
我本來是想立馬阻止伍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遲遲沒開口,而是看他倆僵持了一會兒才說話。
“你有點吵。快把書還給羅維。”
伍安看了我一眼,立馬把書傳回去,還把鍋甩給了羅維,“說你呢。讓你安靜點。”
羅維也是個實誠人,伍安說什麼就是什麼,也不争辯。
“那我道歉。”
“沒事,快寫吧。”伍安“大度”地原諒了,然後轉頭對我露出讨好的笑,“好了好了,都不想了,我也要開始了。”
我對伍安向來無可奈何,也沒再念他。這之後我們三個才真正進入狀态。
雖然途中羅維老是打哈欠,但并沒有睡過去。他和伍安連寫報告的習慣都一樣——都喜歡邊看邊寫,而不是通體看完再記錄。我之前也嘗試過這個方法,但适應不來,這樣寫我後續還要補充很多。
伍安隻讀一半,因此速度比較快,落筆後他默默玩起了手機。從羅維手機中傳來的提示音我隻聽到過一次,之後就再沒聽到。
我停筆時他們兩不知道寫完多久了,都在看手機。
在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本來快停的雨又下大了。現在連眼前的景色都看不清楚了,玻璃上一片朦胧。不過其實也習慣了,十月中旬過後幾乎每一天都是這種天氣,雨停的時間像開盲盒。
我們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準備在這兒等雨停。而且圖書館也會準備雨傘,運氣好的話還會剩下幾把。
我們出來的很及時,傘桶裡還剩兩把傘。不過我們有三個人,肯定有兩個人得同撐一把。
我還在猶豫和誰一塊的時候,伍安上來就抽走一把,笑嘻嘻說,“雨有點大,而且我走路不老實的,肯定撐不好。所以你兩一起吧。”
我無所謂,和誰都是走。
“你覺得呢?”我看向羅維,詢問他的意見。
“好。傘給我吧。”
我沒意見。羅維比我高一些,由他來撐肯定比我好。
伍安走路确實不老實……出圖書館時我們還在一起,到後面他越走越快,把我和羅維甩在後面。
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雨,雖然撐着傘,但還是有雨絲落在我臉上。于是我把頭埋低,往羅維撐傘的那隻手湊,減少我們的距離,讓這把小小的傘盡量遮擋住我們兩個。
“迪卡夫人今天也來接你嗎?”
“來的,但是這幾天都要往後推一個或者兩個小時,因為下周比賽嘛,得和校隊的球員磨合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你想見她嗎?”
“倒也不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伍安提過我家庭的事,我算是半個單親家庭,因為媽媽過世得早……”
說到這兒,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本來想表達的意思在我這一下猶豫後也消失幹淨了,越聽我就越覺得自己像是在跟他訴苦,要尋求安慰。但我本意不是這個,我隻是在很平常的分享,就像每天讨論食物、課程那樣。
突然傳來的鐘聲在雨裡居然也多了幾分溫柔,與此同時我聽見羅維追問,“他沒有和我說過,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你們都很幸福,這挺好的。”
羅維輕歎一聲,停下腳步。
“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你好受些。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很樂意給你一個擁抱。”
他心疼的表情太明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毫不懷疑他的行動力,不過我還是拒絕了。早在他之前,已經有人對我伸出手了。我現在并不難過,也不需要其他人過度照顧我的情緒。
“走吧,伍安已經領先我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