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你們難得過來一趟,我應該好好招待你們,過了元宵你們就要回去,下次再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章蔚筝熱情又客氣地說道。
王瑩瑩臉色微變,幾欲說話,最後又吞回了肚子裡,正巧這時候蔣梅回來了,風風火火地走進門,嘹亮地喊道:“李靜來了,這外頭冷的哦,還是商場裡面暖和。”
蔣梅身後跟着一個姑娘,穿着打扮都很素淨,聞言腼腆地說:“阿姨,我認識路的,還麻煩您來地鐵站接我。”
“哎喲,閑着也是閑着,趕緊先坐,有沒有熱水給我來一杯。”蔣梅進屋就把羽絨服脫了下來,“章洄還沒來啊?”
章蔚筝從帆布袋裡拿出保溫杯,遞給蔣梅,說道:“應該快來了,小靜你先喝杯飲料。”
李靜笑着點頭:“謝謝姐。”
蔣梅咕噜咕噜喝了幾口水,啰嗦地說:“待會兒咱們一起吃頓飯,讓他倆先熟絡熟絡,然後叫他倆去看電影,咱們去逛超市,我看樓下有個進口超市,門口那大蘋果看着像打了激素,那麼大一個。”
章蔚筝頭疼至極,指節揉着太陽穴。
“姐你沒事吧,要不要給你買杯牛奶?”李靜憂心問道。
“不用了,可能是太熱了。”章蔚筝把羽絨服拉鍊松開,喝了一口飲料。
蔣梅絮絮叨叨說:“要我說你就是平時活動太少,在家裡不上班,骨頭都歇壞了。”
章蔚筝之前有份工作,生完豆豆後沒人帶孩子,就暫時歇在了家裡,打算等豆豆大一點再去上班。
有了豆豆之後,徐嘉元給父母的孝敬少了,每年能給家裡十多萬,加上章洄隔三岔五給她錢,手頭寬裕之後就沒有再去上班。
這次要換學區房,也是為了豆豆上學,賣了現在的房子,付完首付還能存一筆,而徐嘉元的公積金完全夠支付貸款。
章蔚筝并不覺得自己日子過得艱難,隻是每處開銷都需要忖度,計算着分毫。
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
她忽然又想到章洄,想起小年那天的對話。
蔣梅猶在啰嗦:“等你出了月子就去上班,二寶我替你照顧。”
章蔚筝耳旁風一般聽過就算,捏了一下豆豆的後頸,說道:“少吃點薯條,馬上要吃飯了。”
豆豆笑嘻嘻道:“舅舅帶我去次好次的!”
章蔚筝笑問:“你想吃什麼呀?”
豆豆咬着薯條,靈機一動道:“麥當勞!”
“傻孩子。”章蔚筝笑開了,她摸了摸肚子,始終覺得應該再要一個孩子,或許是和章洄相依為命太久了,她自認為是合格的母親,卻還是害怕父母靠不住,她希望豆豆能有兄弟姐妹相互依靠。
正聊着天,蔣梅突然放高聲量道:“喲,章洄來了呀。”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見章洄推開了厚重的玻璃門,高大的身軀走了進來,掌心始終握着門把,将玻璃門推到底,紳士般側着身體,讓身後的人先進來。
林濯月今天穿得休閑,短款杏色毛呢外套,奶白色的高領毛衣,進門後仰起頭沖章洄笑了笑。
章洄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另一隻手松開了門把。
章蔚筝穿過人群,一眼望到了林濯月。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這張臉,午夜夢回時仍會想起九歲的林濯月,恐懼萦繞在她心頭,血色蒙住了她的眼,她不覺立起身,不慎打翻了手邊的橙汁。
豆豆哇一聲叫了起來,章蔚筝連忙把杯子扶起,橙汁滑到了桌沿處,滴滴答答往下流。
衆人手忙腳亂收拾,王瑩瑩把章蔚筝拉開,積極道:“我來我來,小心着點。”
章蔚筝恍惚間被塞了一張餐巾紙,她低頭擦拭着外套上的液體,此刻章洄和林濯月已經走近。
蔣梅喜氣洋洋道:“小洄來了啊,這位是?”
“這是林濯月。”章洄簡單介紹。
林濯月親切喊人:“阿姨好。”
蔣梅眼神倏然亮起,整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身體比腦子轉得更快,一把将李靜拉到身旁,介紹道:“小林啊,這是我外甥女叫李靜,你們認識認識。”
李靜茫然不已,還是腼腆地與林濯月打了聲招呼。
章洄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章蔚筝騙他相親來了,奈何林濯月在旁,蔣梅換了目标。
章洄走到章蔚筝身邊,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章蔚筝不慌不忙,反問,“你怎麼把他叫來了?”
“我晚上約了他吃飯,順便帶他出來逛逛。”章洄說話時豆豆走了上來,牽住他的手,嚷嚷着要坐搖搖椅。
章蔚筝還未平複心情,林濯月從人群裡走了上來,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姐姐,好久不見了。”
章蔚筝咬碎了牙龈,強迫自己忘記從前的記憶,她仰起頭望向林濯月。
那是一張漂亮得毫無瑕疵的臉龐,一如他精心的僞裝,隻有章蔚筝知道,在那張完美的皮囊下,隐藏着多麼深不可測的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