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藹謙久等謝志遠不來,打電話給他也不接,派人去樓下衛生間看看,得知他正在洗假發,簡直懷疑耳朵聽錯了。
客人有點事晚半小時到,周藹謙趕去樓下找他,親眼目睹他在烘幹機前烘假發,當下那眼神就不對勁了,揣摩着是不是該送謝志遠去看心理醫生。
“你來的正好,立刻讓人去調監控!有個傻逼把我的假發套扔進了馬桶,操他大爺的!被我逮出來,看我不弄死他!”謝志遠目眦欲裂,把烘得亂糟糟的假發戴上頭頂。
周藹謙扶着額頭,讓自己冷靜了半分鐘,随後平心靜氣地問:“你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
“他還踩了我一腳,你自己看!”謝志遠扯起襯衫領子,胸口烏漆嘛黑一大片,隐約能看出是球鞋的印子,他還沒來得及洗襯衫,紐扣解開,底下青紫了一塊,對方用力不小。
周藹謙深深吸了口氣,讓經理去調監控。
“你他媽是不是得罪人了?人家好端端為什麼搞你?”周藹謙單手扶着腰,另一手正在給客戶的秘書發消息。客戶今天很不對勁,突然說要改時間,現在又聯系不上了。
“我怎麼知道?是個小年輕,誰知道是不是喝醉酒鬧事的?!”謝志遠龇牙咧嘴,恨得牙根發癢。
謝志遠把襯衫脫下來,想搓一把,周藹謙制止他,讓人去車裡拿備用的衣服。
謝志遠嘴一咧:“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上啊。”
周藹謙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抖着肥肚腩戴着枯成雞窩頭的假發站在人均消費萬元起步的高級會所一樓幾乎沒人用的偏僻衛生間盥洗池前,像個上世紀七十年代坐船偷渡到香港但途中掉進海裡又爬上來的偷渡客一樣走投無路地擰幹唯一的衣服。
一、塌、糊、塗!
十分鐘後,經理親自過來,含蓄地說:“周先生,我們在監控裡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騷動。”
謝志遠怪叫道:“你當然發現不了,你們廁所又沒裝監控!”
經理親切微笑:“先生,我們可以為您提供一間房,供您換衣服,當然,我們也有清洗服務。”
謝志遠嫌麻煩,擺擺手:“别說沒用的!監控拿出來!”
周藹謙說:“經理你放心,我們不報警,我們隻是想知道,無意間得罪了誰,當然,如果你不肯告訴我是誰,我們可能會選擇報警。”他的視線膠着在經理臉上,“咱們是老朋友了,你不讓我為難,我也不會讓你為難。”
經理微一蹙眉,吩咐人把iPad拿來,将走廊前的視頻調出來。
周藹謙定睛一看,不由眯起了眼。
謝志遠用手指着監控畫面,厲目道:“就他!就是這孫子!”
*
夜景沉醉迷人,玻璃窗外有個大露台,鏡面地闆,做了一個月球仿真燈,天黑之後燈一開,燈光經過幾重折射,映出夢幻迷離的光線。
柯凡盛架着二郎腿碾在沙發上,威士忌喝了半杯,章洄還沒回來,他朝門口看了一眼,揶揄道:“老章請客吃飯,不會是逃單了吧?”
林濯月在房間裡四處走動,晃着紅酒杯細看裝修,聞言轉回頭來:“我不是還在嗎?”
房間另一角功夫茶都喝上了,柯凡盛提着酒瓶子走過去,與衆人格格不入,幾句話沒說就被轟了出去。
柯凡盛提着酒瓶,悻悻地回到沙發旁,見柯宴無精打采,擡腳踹他,給他倒了杯威士忌,“來,提提神。”
柯宴一口悶了,滿嘴的泥煤味兒。
“啧啧,你沒事兒吧?精神這麼差?熬夜了?”柯凡盛問。
“你們不羽毛球社聚會嗎?”柯宴沒勁地玩起手機,“怎麼就這幾個人?”
林濯月走過來,他也好奇:“我哥以前不愛打羽毛球,他喜歡打籃球的。”
“啊,哦。”柯凡盛撓了下頭,“......嗯。”
邊上喝茶有一個挺斯文的眼鏡男,名叫陳憲茗,哈哈一笑,身體向後仰,看向沙發角落說:“我們以前是籃球社的,打架比打球多,後來君子協定,一場定輸赢,輸了的不能再進球場。”
柯凡盛拿手指着他:“就你話多!”
陳憲茗推眼鏡,笑說:“還沒說到你被人打骨折那事兒呢!”
林濯月總結:“我哥被你拖累,再也不能打籃球了。”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别扭呢?”柯凡盛納悶道。
“诶,那什麼你那老同學也打籃球嗎?我能打啊,你叫他出來打一場啊。”柯宴說。
“他不是,他本來就羽毛球社的,他那磨磨唧唧的,熱完身人比賽都結束了!”柯凡盛回答他。
“我他媽都沒指名道姓問誰,你滿腦子都是他!”柯宴火氣一股腦往天靈蓋沖,“你就是學壞了!”
柯凡盛不耐煩:“滾犢子!”
幾人正唠嗑,章洄回來了,進門後說:“上菜吧,等我幹嘛?”
林濯月端着紅酒杯走過去,“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在洗手間遇見上次給我開瓢那位,耽擱了一會兒。”章洄從林濯月手中端走杯子,一飲而盡,擡手虛摟住他的腰,俯首在他耳邊低語,“别怕,等你真正見過他就知道,他根本不足為懼。”
林濯月抿了一下唇,旋即綻開笑:“你在這裡,我就不害怕。”
“就停車場那次?謝志遠?”柯凡盛起勁道,“他沒被逮進去啊?”
其他幾人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問話。
今天過來的都是章洄最鐵的兄弟,除了幾個外市的,本地的都到了,其中有兩個曾經跟他一起搞過軟件,其中就有陳憲茗。
章洄聳了聳肩:“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