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派個人去探探老頭的口風。”周藹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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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門叩了一下,秘書推門進來,說有訪客到,話音還沒落,訪客已擅自走進了辦公室。
“你先出去吧。”林濯月對一臉難色的秘書說,随後他站了起來,走向朗朗大笑拄着拐杖的白發老人,親切不失禮貌地說:“叔公,你怎麼有空過來?”
“開業一年多了,一直沒空過來,這次來北安市出差,順道來看看傳聞中的空中花園。”三叔公笑得滿臉褶子,近八十歲的年齡依舊身健體碩。
林濯月扶他坐下,親自為他沏了杯綠茶,遞給他說:“叔公,你喜歡的西湖龍井。”
三叔公觑了他一眼,掌心依舊撐着拐杖,并不接他的茶,意味不明地說:“沒想到你辦公室裡還有龍井,你看起來不像是我們這種老派的人。”
林濯月将玻璃杯放在茶幾上,于沙發另一端坐下,長腿交疊,笑容慵懶道:“除舊革新要慢慢來,老東西全扔了也可惜,偶爾我也會拿出來緬懷一下。”
三叔公哈哈大笑:“阿月是長大了,這麼會說話。”
林濯月笑笑,彎腰端起自己那杯茶,抿了一口。
三叔公笑說:“話說回來,新商城要開業了,怎麼樣,忙得過來嗎?用不用讓你堂弟來幫幫你?”
“兩間商場有什麼好忙的。”林濯月輕笑道。
“明年董事局換屆,殊怡說想退休,你多勸勸她,公司沒了她不行的,這個董事長還是她來當更穩妥。”三叔公指了指茶幾,林濯月會意,将杯子遞給他。
他捧過茶又說:“殊怡前幾年投資海外的度假村,賺了不少,我看她整天飛來飛去也辛苦,其實你在國外讀書這幾年,應該比她更适應國外生活,孩子,多體諒體諒你母親。”
“好啊,我勸勸她。”林濯月含笑道,“叔公,你難得過來,我帶你逛逛。”
三叔公和藹道:“好好好,還是你懂事,走吧,我也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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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洄沒日沒夜忙了個把月,難得早下班,剛進商場,就見到他陪着一個耄耋老人在奢侈品區閑逛,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一團和氣。
章洄認出那是林家三叔公,林氏集團内部,林殊怡一脈與三叔公一脈的股份不相伯仲,為了董事長這個位置,争鬥了許多年。
林殊怡一脈,除了林濯月這個親生兒子,餘下都是老爺子從前的舊屬,也都上了年紀,基本處于退休狀态,董事局投票無條件站隊林殊怡,但其他幾乎幫不上忙。
而三叔公一脈的股份都在子孫輩手中,林殊怡再厲害也有退休的一日,擠掉了林濯月,整個林氏集團就會落入三叔公囊中。
章洄知道林殊怡和三叔公素來不睦,逢年過節走動也很少,陡然見到老頭和林濯月走在一起,章洄一個激靈,突然反應過來,明年要換屆了。
章洄猶豫要不要走過去,三叔公眼尖瞄到了他。
章洄走上前,恭恭敬敬喊:“林董。”
三叔公打量着他,眯起眼道:“幾個月不見,瘦了,你爸還好嗎?”
章洄颔首:“還好。”
兩人随意交談了幾句,三叔公到底年紀大了,站得太累,撫了撫胸口說:“阿月,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開會,回頭家裡見吧。”
林濯月送他去停車場,目送車子揚長而去,從鼻子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豁然想起章洄在身後,旋即又輕咳幾聲,笑眯眯轉回頭,“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章洄似笑非笑,罩着他的後腦勺,把他拉過來,啄吻他的額頭,然後牽起他的手往回走,“你叔公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嗎?”
“知道啊。”林濯月就說,“他不知道多高興呢,恨不得我斷子絕孫。”
章洄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
林濯月從善如流地說:“我當然斷子絕孫,但我肯定花光所有錢再走。”
章洄睨他一眼,邁步上了扶梯。
林濯月跟上去,環住他的胳膊,親熱地說:“我們逛超市去吧,□□聯好不好?好不好?老公?”
“少來這套!”
章洄當下沒跟他置氣,如常逛了超市,超市裡新增了鮮花區,林濯月挑了幾根桃花枝,他沒養過這東西,店員說能開花,他将信将疑買了幾根,又挑了一束芍藥。
春聯買了,還買了中國結,又補充了一點蔬菜水果,他就在樓上辦公,隔三岔五逛超市,沒什麼特别要買的,買完直接回了家。
回過神來,已經有兩個月沒在天亮的時候到家了,不知不覺已是深冬,梧桐葉落了一地,冷風簌簌地刮,停車場到電梯那一小段,提着塑料袋的手已經凍涼了。
回到家裡,也并沒有那麼清閑,林濯月去做飯,章洄又開了電腦,投入到工作中。
簡單煮了兩碗面,洗了點水果,吃過飯章洄去洗碗,換林濯月在間隙中工作,新的商場今年五一開業,年後就要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去,出差也會變得更頻繁,華北區第三座樂怡廣場也在選址中,工作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三叔公現在就等着他出錯,好把兩個堂兄弟塞進來。
林濯月單手揉着脖子,正在看新商城的模拟圖,章洄洗完碗過來,突然彎下腰,手從他膝窩下穿過,另一隻手抱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騰空抱起。
林濯月正專注在電腦屏幕上,冷不丁身體被擡高,鼠标吧嗒掉在地上,驚呼着圈住了章洄的脖子。
章洄挑眉,不懷好意地說:“去洗澡。”
林濯月眨眨眼,察覺到了未知的危險,試探着說:“你先洗吧。”
“我想在浴室裡先做一次。”章洄抱着他徑直往浴室走。
林濯月通常不會拒絕這種要求,也經常在浴室裡親熱,但本能地覺得章洄今天要折騰他。
章洄已經放好了水,把他扒光了放進水裡,泡澡的時候和他聊天,像平常一樣,用閑聊的語氣問:“你想過要孩子嗎?”
林濯月思考了有半分鐘,頭發已經濕透,低頭的時候可以看見發梢上滴落的水珠,他轉回頭來,熱氣醺紅的眼裡像是蒙上了一層霜,視線潰散迷離,嘴角微微抖了抖,“我沒想要,你不要生氣。”
章洄胸貼胸抱着他,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掌心撫摸着他細滑的後背,順着尾椎骨滑進水裡,探入幽狹縫隙間,林濯月呼吸一下子就亂了,身體在水裡失了重心,下巴伏在章洄肩頭,身體的重量全部交給了他。
“林濯月,你給我記住,别的都能商量,就這一點,你腦細胞都别想沾一下。”
“嗯。”林濯月覺得委屈,聲音就更軟了,“我不要,沒有要。”
無論如何斷子絕孫都是個貶義的詞,可子孫滿堂才是詛咒,已經走到這一步,章洄絕不會讓事情偏離他的掌控。
他把林濯月從水裡抱起來,淋浴沖幹淨泡沫,用毛巾裹着放到床上去。
林濯月胸膛起伏喘着氣,瓷白的皮膚被熱氣醺得白裡透粉,還沒緩過勁來,章洄爬上床,指尖纏着一段紅繩。
林濯月瞪圓了杏眼,像是知道他要幹什麼,推卻着要下床。
章洄不許他動,手指靈活牢牢紮緊了紅繩。
林濯月委屈壞了,哭訴道:“我沒有想,你冤枉我!還要欺負我!”
“就當是我冤枉你,讓你長長記性,以後也不許想。”章洄沒客氣,吮咬着他的嘴唇,把他身體擡高了,強勢地壓着他親熱。
林濯月又難受又舒服,任他如何求饒,章洄就是不肯放他,淚水淌了一臉,極限之時,章洄才解開那條紅繩,吻着他的眼淚,極盡溫柔地安撫他。
林濯月憋得臉都紅了,汗水淋漓的皮膚也泛起了紅,乃至最後都在哽咽。
人是章洄欺負的,哄也隻能是他。
他覆在林濯月身上,按揉着他勁瘦的腰肢,輕啄他的面頰,輕聲細語地哄,耐心地哄了很久,林濯月漸漸止了哭聲,可心裡還是難受,他張了張嘴,要說話,章洄卻又吻了上來,堵住了他的聲音,舌尖纏繞着他,呼吸裡染上了彼此的味道。
隔了很久,章洄才仰起頭,像是親不夠,又去親吻他修長的脖頸,埋首去他胸前。
林濯月得以喘息,輕聲問:“你呢?”
章洄停頓了一下,把頭擡起來,一碧如洗的眼眸裡含着笑,聲音溫柔又堅定地說:“我有自己的寶寶。”
林濯月終于笑開了,眉眼彎彎的,張手抱住了章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