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工作室的樣衣間裡，安洛枳正對着被水浸濕的設計稿發愁。墨迹暈染開來的線條像極了小時候父親教他畫的第一張草圖——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記憶，在見到何父照片後突然清晰起來。

"安老師！"林晚舉着吹風機沖進來，"物業說是樓上花房漏水......"

她的話卡在喉嚨裡。何時宴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裡拎着兩杯咖啡和一袋還冒着熱氣的鮮肉月餅。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立領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内側若隐若現的紋身——羽毛輪廓裡藏着"A.L.Z"三個字母。

"先吃東西。"何時宴把咖啡遞到安洛枳手裡，指尖在杯沿輕輕一碰，"三分糖，加奶。"

林晚識相地退出房間，臨走時偷偷拍下這一幕：陽光穿過百葉窗，在何時宴彎腰檢查水漬的背上投下斑馬紋般的光影，而安洛枳咬着月餅的側臉被熱氣熏得微微發紅。

法租界的梧桐樹影婆娑。安洛枳跟在物業經理身後爬上頂樓，推開花房玻璃門的瞬間，玫瑰的香氣撲面而來。

"就是這根水管......"

物業的聲音突然遠去。安洛枳怔怔地望着花房中央——那裡擺着一架被玫瑰纏繞的老鋼琴，琴蓋上放着一本泛黃的《拜厄鋼琴基礎教程》，扉頁上寫着"宴與枳共學"。

"何先生上周租下的。"物業搓着手解釋，"說是在等......"

"等我發現。"安洛枳輕觸琴鍵，走音的C鍵發出喑啞的聲響。琴凳下露出牛皮紙一角，抽出來是張褪色的老照片：兩個小男孩在少年宮鋼琴比賽上并肩而坐，胸前别着同樣的羽毛胸針。

照片背面寫着日期：2009年5月。

那時他八歲，父親剛去世半年；何時宴十歲，何父還在世。他們曾在同一架鋼琴前留下合影，卻在漫長歲月裡遺失了這段記憶。

手機突然震動，林晚發來緊急消息：【環球的人找到工作室了！】

電梯下到三樓時，争吵聲已經清晰可聞。安洛枳小跑過走廊，看見林晚正攔着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版權合同明明簽的是......"

"安先生！"為首的男人眼睛一亮，"我們願意出雙倍價格買回《Lumière》系列的獨家......"

"不賣。"

冷冽的嗓音從消防通道傳來。何時宴拎着工具箱大步走來，黑色工裝褲上沾着水漬，右手無名指的藍鑽在日光燈下閃着寒芒。

"何老師，您父親當年簽的可是全版權轉讓......"

"那你們應該去找死人要授權。"何時宴将工具箱重重放在地上，"現在，滾出我先生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