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不大,裡面有什麼動靜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忽然冒出她的樣子。
“該死。”
他坐起身來調息打坐,以平息莫名浮躁的心。
他幼年時因為母親信佛,曾在寺廟清修過幾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他從小就明白。
十三歲回京城後,家裡的長輩沒少往他房裡塞女人,通通被他拒絕,因他的志向從不在男女情事之上。
打坐了許久,隻聽得那女人上樓的聲音,然後整個院子安靜了下來。
藍月見睡得極好,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屬于挨床就睡的那種。
然而今夜,外面突發疾雨,噼裡啪啦打在瓦頂上,她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她起床來,走到曲欄推開窗戶看那傻子是不是還在外面睡。
果不其然,外面風大雨疾,而那傻子裹着被褥似乎睡着了。
她提着裙子,咚咚咚的跑下樓,打開門沖向那傻子。
“喂,下雨了,起來,裡面睡。”
她一把掀開傻子的被褥,拉傻子起來。
江硯睡得極好,突然感覺身上一涼,機警的就醒了。
“下雨了,你不想老年風濕纏身的話,就給我進裡面去。”
藍月見不由分說,抱着被褥就走。
“把藤椅拿進來。”
江硯一看這雨又急又大,的确得避雨了。
藍月見将火盆的柴火重新升起來。
江硯拿着藤椅走了進來。
“堂屋很寬敞,你将藤椅放在這裡就可以睡了。”
“我說你啊,也不是小孩子了,就不懂得照顧自己嗎?下雨了也不知道進屋。男女大防就對你那麼重要嗎?我們苗寨人不在意這些,你也不用拘泥這些繁文缛節。”
她說完,提着裙子上樓關門。
江硯躺在藤椅上,屋子被柴火燒得暖融融的。
他想着剛才她說的話,想着父親對他說的話。
父親對他說,你是男子漢,就要有男子漢的樣子。
他九歲随父駐紮漠北,九歲就被父親丢在茫茫大漠,父親說你要是真男兒就自己走出大漠。
十歲随父出征,飲過雪,闖過風,淋過雨,殺過人,從不知道照顧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
江硯依然是雞未打鳴就早起了,在院子裡面打了套拳。
天剛剛亮的時候,就瞧見一個穿着苗裝的男人急吼吼地朝着這邊趕來。
“藍阿妹,藍阿妹。”
還沒到院子,男人就急吼吼地喊。
江硯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看他表情挺着急的。
樓上的窗戶刷的一下打開,藍月見打着呵欠,露出半個身子。
“是阿恒哥啊,什麼事啊?一大早的。”
“出事了,出事了,你趕緊下來跟我去寨子一趟吧。全寨子人可指望着你了。”
藍月見很快就穿戴完畢下樓來。
男人将事情大緻說了一遍,藍月見進屋背上一個布挎包走了出來。
“阿牛哥的屍體不見了,等找到的時候發現跪在寨子外的神像面前。你願意跟我去一趟嗎?”
江硯點點頭,三人就朝着寨子走去。
雨過之後的路面,青石闆濕滑,三人走得很急,藍月見腳底打滑差點摔跤,江硯連忙扶住她。
在男人的帶領下,兩人一路往寨子外的神像處走。
就看到那裡圍了一大圈人,幾乎都穿着深色的苗裝,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紛紛戰戰兢兢,議論紛紛。
“讓開,讓開,藍阿妹來了。”
一聽到藍月見來了,圍攏的人群立刻分開一條道路讓三人進去。
藍月見一走進去就看到一副詭異的畫面,高約六節的神像前面一步之外,跪着一具屍體,那屍體呈跪拜狀态,雙腿着地,頭顱低垂,雙手合十。
“藍阿妹,藍阿妹,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說阿牛死了嗎?”
一旁被兩名女子攙扶着的阿牛媳婦對她哭訴着。
“對啊,藍姐姐,我阿爸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牛的女兒鈴兒也睜着一雙淚眼望着她。
“好了,把她們兩母女送回去好好休息。大家都散了吧,回去,都回去。”
寨老驅散了衆人,這才讓一旁等候着的義莊守夜人吳阿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