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軍大營。
帥帳内燈火通明,氣氛沉重,魔禮壽側卧在地,一臉憤憤,魔禮紅則盤膝而坐,閉目凝神。
突然,睡在玉琵琶旁的花狐貂跳将起來,弓着身子,沖門外叫個不停,好幾次要沖出大帳,皆被魔禮壽攔下了。
溫言撫慰,仍不能平息花狐貂的躁動,魔禮壽不免有些擔心,抱着它在賬内走來走去。
過得片刻,魔禮海提着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走進帥帳,扔在地上。那人身子一着地,便蜷了起來,顫個不停。
一見那賊人,魔禮壽頓時眉開眼笑:“三哥,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花狐貂一直跟着我們,絕不是内奸!”
魔禮紅瞥了花狐貂一眼,問魔禮海道:“二哥,你是如何抓住賊人的?”
“我用你給的寶物,追蹤賊人的氣息,直至渭水河邊,賊人就伏在草叢中。”
魔禮紅點了點頭,暗運神通,收回賊人身上的靈物,仔細确認之後,向魔禮壽抱拳道:“是我多心了,四弟莫怪。”
見他二人和好如初,魔禮青松了口氣,抓住賊人的頭發,令他的頭顱高高揚起,一把揭開面上黑布。
左先鋒曹德!盜寶者竟然是左先鋒曹德!此刻,他雙目緊閉,面若金紙,已然昏迷,身上穿的正是盜寶者的夜行衣。
魔禮青心下一驚,暗道:“幾日前,曹德因罵陣被哪吒射爛嘴巴,一直留在軍中養傷,怎會出來盜寶?莫非他是西岐派來的奸細,故意演了這出苦肉計,引兄弟們上當?不……自我兄弟四人鎮守青龍關以來,他便追随左右,絕不可能是西岐内應!”想到此處,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奶奶的,敢盜我兄弟的法寶,老子廢了你!”
魔禮壽鋼牙一挫,抽刀欲砍,被魔禮紅攔下。他怒視着三哥,額上青筋暴起,眼中血絲遍布:“三哥,快讓開!我要宰了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替我的花狐貂出氣!”
魔禮紅道:“左先鋒絕非盜寶之人!”
魔禮壽暴跳如雷:“三哥,當初是你說營中有賊,如今好不容易抓了回來,你倒替他開脫?”
魔禮紅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問魔禮青道:“大哥,你與那賊人交過手,他的身手如何?”
魔禮青道:“身手了得。賊人中了我一劍,逃入密林。”
魔禮紅不再說話,而是撕開曹德身上的夜行衣,露出背後的劍傷。
乍看之下,傷口确實像是青鋒劍所傷,可仔細一想,又令人倒吸一口冷氣——青鋒劍的厲害之處,便是劍氣能沿着傷口滲入經脈,郁結于髒腑之中,即便當時不死,也會全身痙攣,形同廢人。
賊人中劍後恍若不知,又以内勁震碎銅燈,拂袖射出,準頭力道絲毫不差,可見修為極高。曹德不過一介凡人,若真是盜寶者,中劍後理應立時斃命,絕不可能負傷逃走,看樣子是被人打暈了丢在外面,引他們兄弟上當。
好一招移花接木!賊人不但武功高強,還工于心計,他們皆被他耍了!
拂指點過曹德周身的要穴,替他止了血,再用一桶冷水将他潑醒。他誠惶誠恐跪在地上,磕頭如同搗蒜,口中吱吱呀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賊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全軍上下直折騰到東方微白,這才消停。四魔精疲力竭回到帳中,倒頭大睡。
半夢半醒間,探馬突然來報,說是昨天被大将軍打死的小鬼又來搦戰,四魔聽了睡意全無,匆匆召集人馬趕到轅門,果然見黃天化生龍活虎站在陣前叫罵。
而哪吒,則遠遠看着,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天化擎起雙錘,沖魔禮青大吼: “那靑臉的滾出來!小爺我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屁股開花,就把黃字反過來寫!”
也不知四魔出生時是不是被爹娘失手掉進染缸,這才染出青紅黃藍四種顔色來。天化記性沒哪吒好,隻能靠四魔臉色認人,哪吒遠遠聽見,笑得直打跌,腹诽道:“黃字正寫反寫有區别嗎?橫豎不吃虧啊天化!”
見天化死而複生,魔禮青驚恐之餘,又強作鎮靜道:“手下敗将,還敢再來?”說罷搖槍來取,天化與他戰了三五回合,伸手往麒麟角上一拍,扭頭便走。魔禮青見狀,大步流星追了過去。
哪吒正要上前助陣,卻見天化挂下雙錘,揮手打出一道絢爛奪目的光華,正中魔禮青前心。
鮮血自口中噴出,魔禮青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口,繼而大叫一聲,轟然倒地。
青臉的剛死,黃臉的便火急火燎沖了過來,撥動手中的玉琵琶,口中大叫:“黃天化,給我下來!”
天化見了,暗暗叫苦:“該死!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琵琶聲一響,我就兩眼發黑,四肢酸軟,還打個屁啊?早知道就讓師父再送我一副耳塞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琴聲有些暗啞,雖說依舊頭暈,卻也沒那麼難受了。天化依照師父所授心法穩住心神,正要驅玉麒麟撤退,天邊突然傳來一陣淩厲的笛聲,似風過峽谷,鷹嘯長空,高亢激昂,連綿不絕。
吹奏者氣息渾厚綿長,隻一個單音,便把琴聲蓋了過去。魔禮海聽得雙目圓瞪,臉上肌肉亂顫,撥弦的手也抽風似的抖起來。
令玉麒麟繞他轉了一圈,天化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笛聲而已嘛,莫非他羊角風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