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化故作驚訝狀:“楊大哥,你不怕他再拿槍挑你?”
楊戬微微一笑,神色泰然無比:“我比較重,他挑不動。”
木吒見狀,咬着金吒的耳朵道:“大哥,能收拾這小魔的隻有楊大哥了,讓他倆住一塊兒,總比禍害别人強。”金吒想想覺得在理,便颔首道:“也好。三弟,你回去收拾收拾,給楊大哥騰個地兒。”
正主還未吭聲,當哥哥的就替他答應了,還答應等如此爽快!哪吒愣了一瞬,質問道:“憑什麼?”
楊戬在他耳邊低聲笑道:“又不是沒同住過,或者——你搬過來也成。”
哪吒把臉一沉,曲肘朝楊戬的小腹撞去。楊戬側過身,順勢在他胳膊上輕輕一引,卸了他力道,令他撞到自己懷裡:“走,替我收拾東西去。”
天化安頓下來後,每日都會早起,随師兄弟們到校場習武練功,再跟着武成王、南宮适操練三軍,之後又會到相府與師叔商議國事、研習兵法,寒暑往來,從未間斷。耳濡目染之下,待人接物越發得體,人也變得穩重許多。
起初黃老将軍百般不願,但看到天化的轉變,欣慰之餘,也就默許了。自那以後,每逢天化回家,武成王都要暗示老将軍,休要再提“娶親”之事,免得吓跑孫兒,空歡喜一場。
這陣子城裡太平,衆人隻需按班輪值,不必再像當初那樣徹夜不眠了。一連幾日,哪吒都借故離開,直到傍晚才回,衆人問起,他隻推說有事,不願言明。
這日清晨,哪吒同往常一樣,駕雲離開相府,往東南方向飛去。
須臾間漂洋過海,來到一處清幽福地,哪吒按下雲頭,走上一座石橋。
那石橋渾然天成,掩映在綠蔭流瀑之間,乍看之下并無甚麼特别,待走上石橋,才能領會其中奧妙——春之芳草,夏之繁花,秋之紅葉,冬之白雪,四時美景逐一變換,令人目不暇接。
太乙真人古怪得很,在自家門口設了這道屏障,若他不願見客,來人便無法通過“四時之門”,亦無法進入金霞洞。
哪吒對眼前的景象早已了然于胸,也不多看,而是徑直穿過石橋,沿着幽深小徑,來到一座洞府門前。
洞門外的草坪上,一白衣童子正在給小鹿喂食。哪吒悄悄走到童子身後,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師弟!”
那童子正是哪吒的師弟金霞童子,待看清來人後,他又驚又喜,拉着哪吒的袖子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哪吒接過金霞童子手中的青草,喂到小鹿嘴裡,再摸摸它的腦袋,回頭笑道:“師弟,有沒有想我?”
金霞童子道:“自然想的。師兄下山也有大半年了,難得回來一趟,我這便告訴師父去!”
哪吒連連擺手:“别别别,我偷偷進去。”
太乙真人正坐在碧遊床上,聚精會神看着什麼,哪吒才進洞門,未及出聲,便聽到真人問道:“來的可是哪吒?”
哪吒極不甘心叫了聲“師父”,被真人攬進懷裡。真人輕輕摸着他的發髻,寵溺之色盡顯眼底。
床頭側卧着的道者哼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我玉虛門下第一闖禍精!你這娃娃,出生不久便惹事端,好好地引劍自裁,損你師父多年修為不說,還累及我那無辜徒兒……”
太乙真人咳嗽一聲道:“師兄,我的徒兒,我自有主張。”
見真人凜了神色,道者歎道:“罷了。”起身向哪吒招了招手,“過來,讓師伯瞧瞧。”
哪吒掙脫師父的懷抱,畢恭畢敬向道者行了個禮,口稱“玉鼎師伯” 。
三百年不見,這小鬼出落得越發标緻了,特别是那雙眼睛,神采奕奕,顧盼生輝,仿佛會說話一般。玉鼎真人笑吟吟問道:“賢侄何以斷定我就是玉鼎真人?”
哪吒眼珠一轉,指着案上的美酒道:“師父這桃花釀,連我都不讓喝,若不是玉鼎師伯過來,他老人家怎麼舍得拿出來?”
這話正說到了玉鼎真人的心坎上,他眯起眼,輕捋長須,很是受用:“好一個嘴甜心巧的娃兒,難怪師弟将你視若珍寶。”
太乙真人用拂塵在徒兒腦門上敲了一下,佯怒道:“才下山一趟,就學會耍貧嘴了?”又問:“你不在西岐協助子牙,跑回來作甚?”
哪吒眨眨眼睛,伸手做乞讨狀:“師父,好了嗎?”
太乙真人當即拉下臉來,喝道:“你趕着投胎麼,哪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