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戬亦笑道：“他要請君入甕，我們便來個甕中捉鼈。”

次日晌午，商營一聲炮響，哪吒天化沖出牢房，将埋伏帳外的商兵殺了個措手不及。他們在後寨大鬧一場，不但燒光糧草辎重，還将鄧九公及其殘部逼退五十餘裡，這才盡興回城。

相府内外張燈結彩，一派喜慶氣象，比紅燈籠更喜慶的，是土行孫。他一身新衣，滿面春風，就連走路都飄飄然昂頭挺胸，比往日足足高出兩寸。

他逢人便說自己要與鄧婵玉成親，恨不能将這一消息傳遍整個相府。

聽得此言，哪吒不免有些吃驚。他本以為楊戬所說的“搶親”是個幌子，意在擊潰敵人，令西岐脫困，沒想到是真搶。

“土行孫根本就配不上鄧婵玉。”哪吒直截了當的評價。盡管立場不同，盡管在鄧婵玉手下吃過虧，他還是忍不住替她抱不平。一個女子，能像男子一樣騎馬射箭，為國殺敵，這份膽魄與氣勢，實在叫人佩服。

他雖不贊同逼婚這種做法，但也無力阻止，個人得失在家國大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隻是如此烈性的女子，會就此屈服嗎？

楊戬對此一曬道：“兵不厭詐，是鄧九公謀劃不當，怨不得别人。況且兩國相争，犧牲在所難免。”

哪吒無名火起，出言反駁：“兩國相争各憑實力，鄧九公謀略不當，已然潰敗，土行孫用下作手段逼他女兒就範，算什麼本事！師叔師伯竟也應允！”想起當年李靖逼迫自己向龍王屈服的情形，又恨恨磨牙，“若我是鄧婵玉，甯願戰死，也不受辱！”

楊戬知他性子暴躁，敢說敢做，最看不得人背後使詐，然而兩國相争，單憑一腔熱血遠遠不夠，要徹底擊垮鄧九公，令其再無伐周的可能，這也不失為一種手段，盡管這種手段并不高明。倘若世人開明，不再以名節壓迫女子，又另當别論了。

與明知長輩有錯卻不敢吭聲的人相比，哪吒坦率得可愛。但願這份坦率不會被權勢磨平。

見哪吒仍舊憤憤不平，楊戬輕歎一聲，勸慰他道：“土行孫能否如願，未嘗可知。”

慶功宴上難免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哪吒不喜酒宴嘈雜，隻坐得片刻，便借故離開了。

他在商營牢房打了幾天地鋪，每一根毛孔都不自在，回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涮幹淨，扔到卧榻上。他舒展四肢，懶洋洋說道：“還是自家被窩舒服！”

見楊戬仍在伏案看書，又道：“楊大哥，這幾日你四處奔波辛苦了，怎麼還不休息？”

楊戬也不擡頭，反問：“你把卧榻都占滿了，我睡哪裡？”

為給離家出走的天化挪地方，楊戬早就搬過來和哪吒同住了，可哪吒向來霸道，沒少把他踹到地上，故而他都是獨自打坐到天明的。

哪吒本是躺成大字型的，聽得此言立刻往裡邊挪了挪，嘟囔道：“明日定要換張大些的！”

楊戬聞言笑了笑，繼續低頭看書。

安靜片刻後，哪吒忽然說道：“楊大哥，我覺得上次的修煉之法沒用。”

楊戬總算擡起頭，用詢問的目光看他。

哪吒盤膝坐起，正色道：“陸壓老師曾說，倘若靈氣彼此交融，于修為大有益處，可上次與你嘗試，感覺雖然奇妙，卻總是差了一步，似乎有什麼東西阻塞經脈，難以沖破。此後我又嘗試煉氣凝神，滞澀之感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愈發嚴重了。”

楊戬道：“我也是初次嘗試，不得要領。”

哪吒又道：“要不，我們再試試？”

見他開口相邀，楊戬不覺神馳，默默走到床邊，與他面對面坐下。

哪吒知道楊戬涉獵極廣，很多東西都能融會貫通，便閉上眼睛，任由他探索引導。

溫暖的氣息萦繞鼻端，勾得胸中氣海翻騰，就連呼吸都有些滞澀了。哪吒略向後傾了傾身，兩手不知不覺握成拳頭。

就在這時，房門咣當一聲被人撞開，兩個粉團可愛的童子跑了進來，一人抱住楊戬的一條胳膊，撒嬌似的說道：“師父師父，我們要改名！”

哪吒的臉霎時陰沉下來。

楊戬牽動嘴角，攢出一個笑：“我徒弟金毛童子，新收的。”又示意金毛童子道：“這是你們的哪吒師叔。”

金毛童子頗為乖巧的叫了聲：“哪吒師叔。”，又問：“師叔，你在和我師父做什麼？”

哪吒的臉越發陰沉了。

楊戬趕忙岔開話題道：“乖徒兒，你們不是要改名嗎？想改成什麼？”

哥哥兩眼放光：“我要叫朝天犼！”弟弟一臉興奮：“我要叫望天犼！”

楊戬無語扶額，開始後悔讓他們跟哮天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