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九公兵敗後退至岐山,召集殘部,紮營休整,始終不見女兒蹤影,難免心情焦躁,問及左右親信,太鸾道:“小姐被地底鑽出的一道旋風攝去,恐怕已經困在西岐了。”
鄧九公聞言兩眼一黑,捶胸頓足道:“定是土行孫那厮!枉我重用于他,他卻臨陣倒戈,可憐我女兒婵玉,要受其羞辱了!”
好幾次想要調兵攻城,皆被衆将勸阻。正暗自傷神,忽然探馬來報,說是小姐已經尋回,剛進轅門,正往中軍趕來。鄧九公奔出帥帳,見女兒衣甲整齊,毫發未傷,登時松了口氣。
父女二人入得軍帳,抱頭垂淚,鄧婵玉道:“女兒能平安歸來,全仗土行孫相助。隻是他私放敵将,恐怕兇多吉少。”
鄧九公扼腕:“他倒是有情有義,是我錯怪他了。”
他自知此一戰損失慘重,斷不能再攻下西岐,但此時收兵回國,又撇不開嫌疑,正左右為難,又有人進帳通報,說是鄧帥久戰無功,天子心生不滿,特遣天使前來督戰,不禁心驚肉跳,痛呼:“我久攻西岐不下,又弄巧成拙誤中姜尚奸計,倘若天子知曉,我父女斷難活命!”
鄧婵玉道:“父親,事已至此,悔也無用。當今天子無道,親小人遠賢臣,廢皇後殺親子,造炮烙陷忠臣,商容死谏,比幹剜心,樁樁件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天下三分,其二歸周,天意民心,不蔔可知。女兒雖被西岐所擒,但姜子牙及其手下始終以禮相待,未曾刁難。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士兵走卒尚能如此,更何況君王将帥?姜子牙也曾對女兒直言欣賞父親才能,有意招安,父親何不棄暗投明,擇良主而仕?”
一席話說得太鸾等将連連點頭,抱拳道:“我等願誓死追随元帥、小姐!”
鄧九公仍舊猶豫不決:“隻是我與姜尚為敵,幾番争鬥,羞于見他,如何是好?”
鄧婵玉道:“姜丞相禮賢下士,不見驕矜,他既已親至湯營下聘,父親又答應了這樁婚事,女兒願嫁土行孫為妻,為父親引薦,也能保全父親一身之禍。”
鄧九公默默打量女兒,心中感慨萬千。鄧婵玉雖為女兒身,卻比男子還要堅毅,所看所思比他這個父親更深遠透徹,實在令他慚愧。
果不其然,那天使得知此事,直言鄧九公早有二心,欲将女兒私配敵國,故而遲遲不肯攻城,并揚言要将他父女二人押解回朝,請天子定奪。
鄧九公還要解釋,早有鄧婵玉手起刀落,枭了天使首級,擲在地上。餘下随從也被太鸾等人悉數斬殺。
次日清晨,鄧婵玉脫下軟甲,換上紅妝,獨自騎馬來到西岐城下,聲音清亮而又堅定:“叫我夫君土行孫出來!”
聽聞鄧婵玉尋來,土行孫欣喜若狂,逢人就問:“此話當真?她當真叫我‘夫君’?”
姜子牙命他出城迎接,他又兩腿發軟,隻往下跌,唯有拄着玄鐵棍一步一步往外挪。
他貫會察言觀色,幾日相處下來,知道金吒為人謙和,最好說話,便讨好似的哀求道:“要不道兄陪我同去?”
不等金吒開口,哪吒便道:“土師兄,鄧小姐是來尋夫的,叫我大哥出去算什麼事?你就不怕鄧小姐見我大哥改了主意,不肯嫁你了?”
土行孫當場愣住,金吒亦是哭笑不得,斥道:“胡鬧!越發貧嘴了!”又點着哪吒的腦門道:“隻楊大哥能治你!”
楊戬作無可奈何狀:“哪吒說的是實話,楊某沒法治。”惹得衆人一陣大笑。
土行孫想想覺得在理,又把同門師兄弟挨個瞧了一遍,但見衆人俱是形容俊美,器宇軒昂,頓時又覺得矮了三分,隻得把懇求的目光投向龍須虎。
龍須虎吓了一跳,連連擺手:“鄧小姐兇得很,我不敢去。”此前他被鄧婵玉以五色石打傷,在相府足足躺了大半個月,至今心有餘悸,死活不願出城。
土行孫無法,隻得硬着頭皮出城,見鄧婵玉一襲紅衣坐在馬上,英氣不減,又添妩媚,一時眼都直了。
鄧婵玉見他一副癡傻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