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立刻跳出來:“學許淵上次賽後采訪那個經典白眼!要一模一樣!錄像為證!”
聞堰頓時垮了臉,但在衆人起哄下,還是捏着嗓子,擠出一個極其誇張扭曲的白眼表情,惹得墨痕笑倒在桌子上,連思瑤琳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範明落憋着笑,用手機忠實地記錄下了這“黑曆史”一刻。
氣氛徹底被炒熱了。連阮柳鸢緊繃的嘴角,在聞堰那個滑稽的白眼表演時,也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下。
第三輪。
墨痕用力一轉酒瓶。
瓶子在光滑的桌面上飛快地旋轉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追随着瓶口。一圈,兩圈…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瓶口帶着餘勢,緩緩地、緩緩地…滑過聞堰,滑過墨痕,滑過範明落…最終,在阮柳鸢冰冷的注視下,不偏不倚,穩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訓練室裡瞬間安靜下來。
連墨痕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聞堰和範明落也緊張地看着阮柳鸢。
阮柳鸢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指向自己的瓶口,又擡眼掃過噤若寒蟬的幾人。空氣仿佛凝固了。
手腕護腕下,那熟悉的麻癢刺痛感似乎又清晰了一點。
“真心話。”她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在每個人心上。與其被這群人想出什麼離譜的大冒險折騰,不如選這個。她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痕和聞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敢問”三個字。問什麼?問她的手傷?問她和江笙?這不是找死嗎?兩人瘋狂地用眼神示意思瑤琳。
思瑤琳推了推眼鏡,平靜地看向阮柳鸢,鏡片後的目光沉靜如水,問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問題:
“去年除夕,你在做什麼?”
一個安全的問題。一個關于過去的問題。一個…似乎帶着某種探詢的問題。
阮柳鸢微微一怔。去年除夕?
記憶的碎片瞬間翻湧上來。
冰冷的出租屋,窗外是别人家喧鬧的鞭炮聲和模糊的春晚歌聲。桌上隻有一碗泡到發脹的泡面。屏幕上是《幻界對決》排位賽失敗的灰暗界面。耳機裡是隊友的謾罵。右手手腕傳來一陣陣訓練過度的酸痛…
孤獨。冰冷。不甘。還有…對那個燈火輝煌、掌聲雷動的賽場的,近乎偏執的渴望。
那是她組建QSF之前,最灰暗也最倔強的日子。
訓練室裡暖黃的燈光,食物的香氣,隊友們帶着關切和緊張的臉…與記憶裡那個冰冷的畫面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她沉默了幾秒,喉頭有些發緊。最終,隻是極其冷淡地、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
“打遊戲。”
聲音很平,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墨痕卻像是捕捉到了什麼,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立刻誇張地拍着胸口:“哎呀!吓死我了!我還以為琳姐要問什麼勁爆的呢!打遊戲好啊!我們今年除夕不也在打遊戲嘛!哈哈哈!”
氣氛再次活躍起來,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凝滞從未發生。聞堰趕緊又轉了一次瓶子,這次指向了思瑤琳,大家嘻嘻哈哈地開始起哄問問題。
阮柳鸢端起那杯冰涼的葡萄汁氣泡水,又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着食道滑下,卻沒能澆滅心頭那一點被勾起的、帶着澀意的波瀾。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右手腕上的護腕,目光掠過思瑤琳平靜回答問題的側臉。
她問去年除夕…
是巧合嗎?
“哇!快看!外面放煙花了!”墨痕突然指着訓練室巨大的落地窗,興奮地跳了起來。
衆人循聲望去。
隻見基地外,漆黑的夜空中,驟然綻開大朵大朵絢麗的焰火!金色的流蘇,銀色的瀑布,紅色的牡丹…此起彼伏,将整個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爆炸的轟鳴聲隔着玻璃隐隐傳來,伴随着樓下小區裡孩子們的歡呼尖叫。
“好漂亮!”聞堰也湊到窗邊。
範明落推了推眼鏡,臉上也露出驚歎。
思瑤琳站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看着。
阮柳鸢也被窗外的盛景吸引,下意識地站起身,走到人群之後,隔着玻璃看向那片璀璨的夜空。五彩的光芒在她蒼白的臉上明明滅滅,映亮了她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就在這時。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不是遊戲提示,不是信息。
是…電話震動?
阮柳鸢心頭猛地一跳!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幾乎是有些僵硬地摸出手機。
屏幕上,來電顯示閃爍着兩個冰冷的字——
**[RHW-江]**。
江笙?!
她打電話來幹什麼?!除夕夜?!
手腕護腕下的神經,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比之前的麻癢要強烈數倍!讓她呼吸一窒!
窗外的焰火還在盛大地綻放,将訓練室映得亮如白晝。墨痕和聞堰興奮的驚呼,範明落小聲的贊歎,思瑤琳沉靜的側影…都在她眼前晃動。
而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如同來自深淵的凝視,在掌心持續震動着,發出無聲的、冰冷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