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她擡起頭,冰藍色的眼眸裡帶着不甘的火焰,看向江笙,“難道隻能跟着他們的節奏走?被他們溫水煮青蛙?!”
“當然不。”江笙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激光筆的光束重新亮起,點在阮柳鸢最初規劃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放棄強攻節點。在這裡,讓聞堰多插一個‘垃圾視野’。”她又在另一個位置一點,“讓墨痕回城後,立刻傳送這個毫無戰略價值的眼位。制造更大的‘噪音’。”
阮柳鸢愣住了。垃圾視野?無用傳送?這有什麼用?
江笙沒有解釋,手指在控制台上飛快操作。光幕上,SKY打野的移動軌迹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垃圾視野”而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遲疑。中路“預言者”也因為墨痕那個毫無道理的傳送,分神看了一眼小地圖。就是這0.5秒的遲滞和分神!
江笙的激光筆猛地指向阮柳鸢最初規劃的入侵路徑:“現在,再去!”
模拟推演再次啟動!這一次,阮柳鸢的“荊棘渡鴉”如同鬼魅般潛入SKY上半野區,在SKY中野回防的毫厘之差前,成功反掉藍Buff!全身而退!
阮柳鸢冰藍色的眼眸驟然亮起!她明白了!不是硬碰硬,而是用更極緻的、看似無意義的“噪音”,去幹擾對方精密的傳感器!制造那稍縱即逝的、隻有她這種依靠本能的獵手才能抓住的縫隙!
“你的本能,是撕裂戰場的刀。”江笙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而我的計算,是為你的刀…尋找最薄弱的鞘。”
阮柳鸢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轉過頭,對上江笙那雙溫潤如墨玉的眸子。那雙眼睛裡,清晰地映着她自己有些愣怔的臉,以及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欣賞和…縱容。
“哼!”阮柳鸢猛地别開臉,耳根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誰…誰要你找鞘!”她嘴硬地反駁,但心底卻因為那句“你的本能,是撕裂戰場的刀”而掀起巨大的波瀾。這個女人…總能精準地戳中她最在意的地方!
**夜晚,RHW基地生活區。**
分配給QSF的套房寬敞明亮,設施豪華得不真實。阮柳鸢的房間是主卧,帶獨立的衛浴和一個小陽台。厚重的固定支具終于被取下,換成了輕便透氣的運動護腕。手腕處依舊有些隐隐的酸脹感,但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已經消失。林教授下午的評估是:“炎症基本消退,韌帶強度恢複95%。正常比賽操作無礙,但極限甩尾類操作…慎用。”
她穿着寬松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RHW基地靜谧的夜景,草坪燈如同散落的星辰。手腕上生物貼片微弱的電流感還在,提醒着她白天的訓練和…那個女人的話。
“本能…刀…鞘…”
阮柳鸢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她讨厭這種被看透、被引導的感覺!更讨厭…自己心底那點該死的、被認同的悸動!
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阮柳鸢沒好氣地說。
門被推開。江笙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着一個冒着熱氣的白瓷碗,散發出淡淡的、清甜的草藥香。
“林教授配的安神舒筋湯。”江笙的聲音溫和,将托盤放在阮柳鸢床頭的小幾上,“趁熱喝。”她的目光落在阮柳鸢手腕那輕便的護腕上,溫婉的眉眼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
阮柳鸢沒動,也沒回頭,依舊看着窗外,語氣硬邦邦的:“放那兒吧。我自己會喝。”
江笙沒走。她走到阮柳鸢身邊,同樣望向窗外的夜色。清冽的松針氣息無聲地彌漫開來,混合着草藥的微甜,讓阮柳鸢緊繃的神經莫名地松弛了一絲。
“還在想白天的推演?”江笙輕聲問。
“沒有!”阮柳鸢立刻否認,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江笙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像羽毛拂過阮柳鸢的心尖。“SKY的運營體系是很強,但并非無懈可擊。他們的核心是‘預言者’和打野‘時隙’的聯動。隻要切斷或者幹擾這個核心,他們的鍊條就會松動。”她頓了頓,聲音帶着一種沉穩的力量,“而你的‘荊棘渡鴉’,是幹擾和切斷的最佳人選。國際賽場上,你的本能,會讓他們頭疼的。”
“本能…本能…”阮柳鸢低聲重複着這個詞,冰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她終于轉過頭,看向江笙:“你就那麼相信…我的本能?”
江笙迎着她的目光,墨玉般的眸子裡清晰地映着窗外的星光,也映着阮柳鸢有些迷茫的臉。她的眼神溫柔而笃定,沒有一絲猶疑:“我認識的阮柳鸢,從青訓營那個打擂台的小瘋子,到帶着一群‘草台班子’殺進PPL決賽圈的新王,靠的從來不是精密的計算,而是這個。”她擡起手,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然後緩緩指向阮柳鸢,“這裡,燒着的那團火,和那把…能撕開一切阻礙的刀。”
她的指尖沒有碰到阮柳鸢,但阮柳鸢卻感覺心口被那無形的指尖燙了一下。冰藍色的眼眸裡,那層冰冷的硬殼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底下翻湧的、複雜的情緒。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喉嚨發緊。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隐約傳來柳若曦清脆的笑聲和思瑤琳低低的、帶着無奈卻縱容的回應。雖然聽不清内容,但那親昵的氛圍卻穿透了牆壁。
阮柳鸢像是找到了轉移話題的救星,猛地指向隔壁:“你不管管?這都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江笙順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牆壁,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帶着一絲促狹:“怎麼?江夫人是覺得…我們這裡太安靜了?需要…制造點噪音?”
“江笙——!!!”阮柳鸢的臉瞬間爆紅,羞憤地低吼,抓起旁邊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
江笙輕笑着側身躲開,順勢接住了抱枕,動作優雅得像在跳舞。她抱着那個印着RHW隊徽的抱枕,看着眼前這隻炸毛的、面紅耳赤的小刺猬,墨玉眸子裡漾滿了溫柔的光。
“好了,不鬧了。”她将抱枕放回床上,端起那碗溫熱的藥湯,遞到阮柳鸢面前,聲音帶着不容拒絕的溫和,“把藥喝了。明天…還有硬仗要打,我的小阮隊長。”
“誰是你的!”阮柳鸢嘴上依舊兇巴巴,卻下意識地接過了碗。溫熱的瓷碗熨帖着掌心,清甜的草藥氣息萦繞在鼻尖。她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喝着,濃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騰的情緒。
同居時代的第一夜,在草藥的微甜、隔壁隐約的私語、以及某人強裝鎮定卻依舊泛紅的耳尖中,悄然流逝。手腕的傷痕正在愈合,而某些更深層的東西,似乎也在無聲的硝煙與悄然融化的糖霜裡,悄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