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臨江市的第一場雪，來得毫無預兆。

細碎的雪粒子撲簌簌地砸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像誰漫不經心撒了一把碎鹽。周叙懶洋洋地趴在課桌上，指尖轉着一支鉛筆，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劃拉着，漸漸勾勒出一個熟悉的側臉——睫毛垂落的弧度，鼻梁到唇畔的線條，還有那截總是微微繃緊的下颌。

"喂，你傻笑什麼呢？"程雨晴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力道大得差點讓他從椅子上栽下去，"從青峰山回來就這副德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周叙也不惱，反倒把素描本往她面前一推："怎麼樣？"

紙上的許晝正低頭做題，額發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像是被陽光吻過的雪。程雨晴倒吸一口氣："我靠，你這——"

"噓。"周叙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藏了一整個銀河的星光。

教室門突然被推開，冷風卷着雪沫撲進來。許晝拎着書包走進來，鼻尖凍得發紅，睫毛上還沾着未化的雪粒，像是被誰撒了一層細碎的糖霜。他脫下黑色羽絨服，裡面是一件淺灰色高領毛衣，襯得脖頸修長，鎖骨若隐若現。

周叙的鉛筆"啪"地斷了。

許晝似有所覺，擡眼望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周叙沖他眨了眨眼，笑得痞裡痞氣。許晝立刻别過臉，耳尖卻悄悄紅了，像是被雪粒燙過一樣。

"裝。"程雨晴翻了個白眼，"你倆能不能收斂點？整個班都快被你們閃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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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許晝回到座位，把書包塞進桌洞。就在他抽手的瞬間，書包夾層裡傳來紙片摩擦的細響。他皺眉，鬼使神差地拉開暗袋——

一道豔紅猝不及防刺入眼簾。

兩根紅繩緊緊纏繞在一起，墨迹新鮮的"周叙?許晝"下面，還壓着一張學生證複印件。許晝的指尖一顫，那紙片翻過來，背面是周叙龍飛鳳舞的字迹：

**【月老說，要綁就綁一輩子】**

"找什麼呢？"

溫熱的呼吸突然噴在耳後。許晝猛地合上書包，卻見周叙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左手撐在他的課桌上，右手腕上赫然纏着同樣的紅繩，在陽光下鮮紅奪目，像是某種昭然若揭的宣誓。

許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你......"

"啊啊啊許晝！你倆昨天——"程雨晴的尖叫從走廊炸進來。蘇遙一個箭步沖上去捂住她的嘴，卻在掙紮間讓手機屏幕暴露在衆人視線裡——

照片上周叙跪在月老廟的石階上，青灰地磚映着他筆直的背影。晨光透過古柏枝葉斑駁落下，将他整個人籠在一圈毛茸茸的光暈裡。最刺眼的是他高舉的雙手，兩根紅繩在風中糾纏，像兩縷掙不斷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