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睿故意晾了她很久,才切入正題,悠然道:“知道了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她支吾了幾聲,輕聲嘟囔:“沒怎麼樣,我就是随便問一問……”
“如果我說我不僅知道,還參加過,你是打算拿我當偶像?你是打算把我照片洗出來挂床頭,每天沒事就拜一拜,給我上柱香,求我大顯神通保佑你?”
“?”
她嫌棄地撇了撇嘴,“怎麼可能……”
“那不就是了?”許思睿揚起眉梢,再次點開貪吃蛇,理所當然道,“我這麼優秀你都沒打算拿我當偶像,你怕别人幹嘛?”
這是多麼自戀到爆炸的一番發言,祝嬰甯被他狂屌酷拽的語氣驚得目瞪口呆。但是……等等,仔細一想,她居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對啊,她連許思睿都不怕,她怕鄒皓幹嘛?
鄒皓是比許思睿多了個鼻子還是多了隻手?沒有吧?
既然沒有,那她到底為什麼要怕?
他那番話甚至談不上是安慰,更像一種取笑,但,很詭異的,她卻醍醐灌頂,被他的自戀喀嘣一下點醒了,腦仁前所未有的清明,清明到像是有誰往裡面滴了幾滴風油精,冰冰涼涼,透徹心扉。她原地蹦起來,一把抓過飯卡,朝他傻笑兩下,丢了句“我知道了!謝謝你”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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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上學,祝嬰甯比昨天淡定多了。雖然她還是沒能交到新朋友,邵彥君和戴以澤也依然一副不怎麼想搭理她的樣子,但她已經不像昨天那般焦慮。
她開始花費更多的時間觀察班上的同學,試圖了解她所不了解的這個新集體。
高一尚未按照成績分班,他們這個班什麼樣的人都有,既有喜歡學習的人,也有不愛學習的人,還有經常違反校規的人。說到違反校規,邵彥君絕對是女生中這方面的佼佼者,洪青陽對她的外在形象三令五申,要她趁早把頭發拉回直的染成黑的,可提醒得嘴巴都要起泡了,邵彥君還是我行我素。
有一回上課上到一半,祝嬰甯忽然聞到一股化學制品的刺鼻香氣,正奇怪這味道從哪來的,一瞥眼,就看到邵彥君桌底下擺着幾瓶指甲油,正在給自己塗指甲。
塗完了自己的,又扭頭給戴以澤塗。
戴以澤嘴上說着“又不是娘炮,誰稀罕塗這玩意兒”,卻沒有表現得十分抗拒,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臉上就笑開了花。祝嬰甯看在眼裡,納悶在心裡。
以及,鄒皓雖然競選上了班長,卻沒有選上團支書,團支書由一個女生擔任,名字叫譚菁菁,戴一副很厚的無框眼鏡,牙上箍着銀色牙套,說話嗓門很大,做事雷厲風行。據說她是被校領導特意花高價挖過來的,不然按照她的成績,鐵定能去更好的高中。
鄒皓似乎把譚菁菁當成了假想敵,每次課堂小測結束,他都會狀似不經意但其實很刻意地偷瞟譚菁菁的測驗分數。
這些觀察到碎片猶如拼圖的零件,一點一滴構建起她對這個新班級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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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嬰甯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叫吳波。
交到這個朋友純屬機緣巧合,那天他們上體育課,體育老師帶領他們練習四百米跑,為了避免男女混合互相打亂節奏,男生和女生是分開跑的,男生先跑一圈,接着才輪到女生。
跑步項目,尤其是考驗耐力的長跑,對祝嬰甯來說完全小菜一碟,她在山裡跑山路早就練出來了,跑完一圈下來,連氣都沒怎麼喘,回頭一看,發現後面跑得最快的女生也落後了她整整半圈。
她無所事事地在終點處徘徊,和圍觀的男生們站到一起,等待其他女生跑完過來集合。
然後——
就是這個時候,她聽到了有男生喊:“快看!大波來了!”
誰是大波?
她正遲鈍地思考着班上是否有同學叫這個名字,就聽到了周圍男生發出的尖刺笑聲,那笑聲猥瑣中帶着調侃,調侃中摻雜頑劣的低俗,隻要不是白癡,都能輕易聽出這笑不懷好意。她愣了愣,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們的視線統一集中在一個女生身上。
那個女生身材較為豐腴,跑得氣喘籲籲,胸|部難以避免地随着跑步的動作上下甩動。
她知道這個女生的名字,她叫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