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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家時,祝嬰甯沒等到許思睿。他有時會和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去聚餐,她已經習慣了他的不定時失蹤,見狀便自己回了家。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她在客房裡寫完今天的作業了,玄關才傳來許思睿開門的響動。
她把頭探出去,看到他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往房間走,客廳沒開燈,烏漆嘛黑的,顯得照在他臉上的手機光亮特别像鬼。
“鬼”本人一擡頭,反而被她的頭吓了一大跳:“卧槽……你幹嘛?”
“沒什麼。”她把頭縮了回去。
許思睿便又低下頭,繼續玩他的手機,走到卧室書桌前,把書包随便往地上一甩,拉開椅子正要坐下,祝嬰甯的腦袋忽然又探了進來,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圓溜溜的。
他轉頭看向她,和她對視了幾秒,覺得手心莫名有點癢,很想摸把錘子出來打地鼠。
“有事?”他問。
這回她倒是開口了,嘴唇動了動,用肯定句的口吻問出一個疑問句:“你是故意的嗎?”
“什麼故意的?”許思睿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
“體育課。”
他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沒說是不是故意的,隻用左手撐着桌面,站得微微歪斜,跟個痞子似的,挑眉輕笑道:“怎麼,你打算教育我?”
君子動手不動口,要以德服人,不能以暴制暴,要是不小心把同學砸出腦震蕩了怎麼辦,要和同學和平相處……猜都能猜出她的老幹部發言。
誰知這回祝嬰甯竟然轉性了,搖了搖頭,說:“不,你誤會了,我想說的是……”
他沒說話,保持着傾聽的姿态,想看她能說出什麼花來。
“我隻是想說……”她撓了撓臉頰,忽的朝他豎起大拇指,嘴角情不自禁朝兩邊翹起來,盡管一再克制,笑容還是不斷擴大,擴散到眼角眉梢,将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染上喜意,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像在宣讀什麼從軍誓言,“太爽了!”
“?”
直到祝嬰甯回了客房,消失在他卧室門口,她那句語氣正義凜然但内容卻和正義凜然搭不上邊的“太爽了”還在他耳邊環繞。
這就覺得爽,要不要這點出息?
許思睿無語地在心裡吐槽,坐回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翹了幾秒,又把腿放下了,手指摩挲着下巴,随手抓起書桌上的鏡子開始臭美。
欣賞了半分鐘自己的美貌,他才發現自己的嘴角像被她傳染了似的,始終勾着一個得瑟的彎弧。
……好吧。
他承認是還挺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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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許思睿就體驗到了祝嬰甯恩将仇報的功力。
無他,僅僅隻是因為月考快到了。作為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祝嬰甯不僅自己高度重視,嚴陣以待,還順帶逼着他一起高度重視嚴陣以待。
許思睿本來覺得他和她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他玩他的,她學她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但很顯然,這隻是他單方面的幻覺。
之前祝嬰甯沒管他純粹是因為大考還沒到,她覺得許思睿可能有自己的學習節奏,也許勞逸結合張弛有度也是一種合理且有效的學習方法。她覺得她應該給予他一些基本的信任。
可眼看着月考臨近,她等啊等,等得花都要謝了,愣是沒等到許思睿的“勞”和“張”,他那副懶懶散散愛咋咋地的态度終于讓她坐不住了。
月考前的一周,祝嬰甯開啟了她對許思睿全方位無死角的圍剿。
圍剿到什麼程度呢?
許思睿中午吃完飯打算回教室打個盹,都會被她眼疾手快拽進樓梯間背政治。
“許思睿,貨币的職能是什麼?”
“……”
他發自内心地問,“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完全不為所動:“是價值尺度、流通手段、貯藏手段、支付手段、支付手段和世界貨币,你記住了嗎?怎樣區分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
“……”
“看交易與貨币支付是否同步,如果同步就是流通手段,不同步就是支付手段,你記住了嗎?”
放學後他想躲着她走,和馮達他們一起去學校附近的野球場打球,結果走出六七百米,祝嬰甯跟叫魂似的,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嘴裡不依不饒喊着:“許思睿——許思睿——!你物理還沒複習呢!”
馮達左看右看,不太确定地說:“思睿,我好像一直聽到有人在叫你,是我幻聽了嗎?”
許思睿吓得魂飛魄散,生怕被人發現他居然需要被祝嬰甯管着,隻好匆匆忙忙道别:“你聽錯了吧?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點事,打球的事等下次再說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魔音貫耳式知識洗腦起了作用,盡管開學以來都沒怎麼聽課,也完全沒寫作業,但坐到考場上時,他掃了眼題目,發現題目居然都還挺眼熟的。
更讓他無語的是開考前,像是擔心他缺考,她還特意來了趟他們班,發現他乖乖坐在座位上以後,臉上露出慈母般欣慰的笑,點了點頭,老氣橫秋地對他來了句:“我就知道你是愛學習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