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土路比山路好開,開歪了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泥濘的道路還是很費勁,喻橙開了大約一公裡,就被複雜的路況逼停,雨刷器在面前來回搖擺。
喻橙準備下車看一眼車輪的狀況,忽然前面有一輛車向自己這個方向駛來,切換了遠近光等,對着他打了雙閃。
喻橙愣了座位上。
對面吉普車停在了路邊,從駕駛位下來的人撐着傘叩了叩車窗,喻橙看見他,心上的石頭陡然落地,按在方向盤上的手都松了。
大雨裡,葉庭言沒戴眼鏡,目光在與他對視的刹那,隐約發亮,跟他說:“車輪沒事,你還好嗎?”
喻橙眼睛不知怎麼有些發熱,像終于駛入港灣的船,在漂泊的海浪裡安定下來,他說:“好着呢。”
随即又感到神奇,昨天遠在天邊的人,忽然到了眼前。
葉庭言穿着灰色的雨衣,頭發被打濕,全捋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雨水從他的鬓角落下來,有些狼狽。
喻橙趴在車窗,隔着雨簾跟他解釋:“我的手機沒有信号。”
葉庭言胸口略微起伏了一下,隻說:“我知道,沒關系。”
“附近有沒有酒店?”
喻橙趕快跟他說了來時的小旅店,兩人分别上車往回開,喻橙的車在前面,葉庭言的車跟在後面。
旅店裡房間少,都是被大雨困住的旅客,司機知道他們兩個回來了,下樓迎他們:“今天你們先在這裡湊合一下,等雨停了再去劇組吧。”
喻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今天這雨也停不了,攝制組算是找了個好地方。
兩人開了一間房。
喻橙從裡到外全濕透了,行李也不在身邊,葉庭言把自己的衣服遞給他,讓他去沖熱水澡。
喻橙把衣服扔進髒衣簍,拎着衣服進了浴室,浴室跟家裡的沒法比,跟劇組的酒店也沒法比,小的可憐,喻橙怕熱水不夠,趕快沖完。
隻是穿衣服的時候犯了難。
他沒帶内褲,如果直接穿睡褲,心理上稍微有點不舒服,他想了想,貼在門邊,問葉庭言:
“那個……你帶一次性内褲了嗎?”
葉庭言好像沉默了一秒,問:“穿我的?”
喻橙也沉默了,葉庭言又道:“新買的,沒穿過。”
既然是新的,喻橙就當自己買的,于是道:“好。”
等穿到自己身上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從材質來看确實很新,但就是……大了一圈,喻橙低頭晃了晃腿,耳朵根發燙,也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熱的,還是惱的。
人比人,氣死人。
怎麼平時看葉庭言,好像也沒這麼……不就比他高半個頭嗎?不對,好像肩膀也比他寬。
喻橙陷入了沉默,鏡子裡的臉莫名其妙蒸成了蘋果顔色,他有點着惱般地抓了抓頭發。
打開浴室門,氣溫一下子就涼了,喻橙深呼吸片刻,跟葉庭言說:“我好了,你去洗吧。”
葉庭言擡頭看了他一眼,喉嚨滾了滾,道:“好。”
他的襯衣也濕了,緊貼在身上,外套脫下來之後,白襯衣幾乎是透明的,隐約能看到脊背的溝壑,浴室濕漉漉的,不适合放置衣服,喻橙看到他把要換的幹淨T恤和褲子放在了床上。
不能上網,手機就成了擺設,喻橙隻好給手機充上電,直接半躺進被子裡,也許是下雨的緣故,他一直覺得溫度很低,熱氣消散後,體感又冷了下去,被子裡也不暖和。
葉庭言洗澡也很快,十分鐘後就出來了,卧室的燈光比浴室暗,葉庭言高大的身形逆着光,眼睛适應了之後,喻橙才看到他隻在腰上圍了個浴巾。
兩人在家,分别有各自的浴室,每次見到葉庭言的穿着都是一絲不苟的,就算是睡衣也是帶領子的長袖,他有深藍色和黑色兩套,按照喻橙的說法,他連睡覺都是文質彬彬,教養極好的樣子。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幅樣子,褪掉了精緻文氣的那層外殼,每一寸皮肉都是緊繃的,更像兇猛的貓科動物。
葉庭言說自己隻有六塊腹肌,喻橙數了,是八塊,而且很明顯,連小腹的人魚線都……精雕細刻的弧度很贊,為水珠設計了流動的溝槽和方向。
他看了幾眼,移開視線,過了幾秒,又轉回去看,來來回回,心口是熱的,有點不服氣,嘴裡卻在發幹,奇怪得很。
他垂眼,悄悄捏了下自己的腹部……
算了算了,不能比就不比了。
葉庭言洗漱完,把衣服送下樓清洗,喻橙一個人在屋子裡難免無聊,神經放松之後,睡意上頭,抱着被子竟昏昏沉沉睡過去了,葉庭言回來時,他聽到聲音,勉強睜開一隻眼睛。
葉庭言從另一側上來,被子立刻生出一個熱源,喻橙聽他輕聲說了句:“睡吧。”
喻橙嘴上說“大白天,不能睡”,眼睛卻已經閉上了,他像在家裡時那樣往葉庭言身邊靠,一直鑽進他懷裡,葉庭言抱住了他。
真暖和,怎麼他就那麼冷呢?
過了一小會兒,葉庭言忽然坐起身來,說:“喻橙,你在發燒。”
喻橙咕哝了一句,手臂牢牢抱着他的腰。
葉庭言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