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帶着酒後微醺的軟糯，又似乎是委屈，略帶鼻音，讓陸硯想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

男人喉結輕輕動了動，啞聲：“真的。”

季明宣終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我們還要拍好幾月的戲，如果你不讨厭我，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陸硯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好。”

季明宣彎起唇角：“那陸老師早點休息，晚安。”

說着他朝陸硯揮了揮手，轉身刷卡進了房間。

陸硯站在走廊中，深吸一口氣輕輕呼出，笑着搖了搖頭。

他不了解季明宣，和對方相處時總帶着一種審視的目光，仿佛在評價對方值不值得自己相交。

季明宣大概是看出來了，才會對他直言。

陸硯也在剛才那一刻意識到，他想了解季明宣，想判斷季明宣值不值得相交，不就恰好證明他對對方有好奇心，想和對方做朋友嗎？

*

這天晚上，坦誠布公把話說開的兩人都睡得很沉。

一條指控《盛世長安》劇組蓄意毀約換角和陸硯耍大牌的爆料卻被人買上了熱搜。

營銷号曝光了一條音頻，發布文字稱：【終于知道#陸硯季明宣夜光生日party#的主角是誰了，這麼小就是資源咖，隻能說赢在了起跑線上。#電視劇盛世長安#劇組為了他蓄意毀約，換掉了原來飾演小太子的童星軒軒，後台這麼硬，難怪兩大主演都得自降身價給一個小孩過生日。軒軒父母帶孩子上劇組維權，還被某影帝威脅要報警。真占理怎麼沒報警呢？耍大牌罷了。行事作風這麼霸道的劇組，拍出來的劇能好看？[音頻]】

因為帶了大名和話題，這條微博很快有了熱度。

網友們點開音頻，聽到幾段斷斷續續的對話錄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導，我們就是想和您談談。”

“導演您看，我們家軒軒身體已經好了，今天就能進組，馬上可以開拍。”

“不用了……按流程解約吧。”

“别啊周導……也就是孩子身體不舒服，耽誤了一兩天而已。”

“我勸你别跟我拉拉扯扯，鬧大了誰都不好看。”

“周導，你别生氣，再給我們軒軒一個機會。把我們軒軒換了，一時半會兒，您也找不到其他人來演小太子呀。”

“好啊！我說你們為什麼非要換掉我們家軒軒，原來是早就找到了其他人來演小太子，分明是你們違約……”

“夠了！保安呢？把他們請出去，再鬧報警。”

光聽音頻，軒軒父母又是道歉，又是賠笑，直到最後才有了一點質問的意思。而周導的态度一開始就無比冷漠，語氣嚴厲。

更别提最後陸硯那聲怒斥，被刻意放大音量後，簡直可謂“盛氣淩人”。

網友立刻炸開了鍋：【卧槽！陸硯最後那句“夠了”直接把我吓到了，太兇了吧！】

【聽軒軒父母的聲音，軒軒也在場吧？太慘了，因為身體不舒服就被惡意毀約，還被當面怒斥趕走，肯定留下陰影了。】

【心疼軒軒。】

【沒想到周導原來是這種人，吐了！虧我還挺喜歡他以前拍的劇。】

【啊？小粽子竟然是資源咖？雖然他挺可愛的，但是這麼小就搶别人角色不好吧？】

【陸硯真的好兇啊！還以為他隻是面相冷，原來私底下就是這麼暴虐冷酷的人。】

【雖然但是，感覺這個音頻不太完整，好多地方斷斷續續，還是讓子彈在飛一會兒吧。】

【@電視劇盛世長安@陸硯@導演周獨善快出來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吃瓜感想：内娛真的爛透了啊！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季明宣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

作為當時在場的一份子，他自然知道事情原委。

“這一看就是軒軒父母找的營銷号吧？”季明宣猜道，“這是看玉團的生日vlog火了，心裡不平衡，非要搞臭劇組和主創團隊是吧？”

這一條精心剪輯過的錄音，簡直把周導和陸硯都醜化成了反派。

助理黃昊一大早就去打聽了消息：“周導昨晚喝得有點多，半夜被叫醒處理輿情，氣得破口大罵，拉着公關和法務團隊開會到天亮，揚言一定要告那幾個營銷号。”

“這會兒估計剛回去補覺，所以今天幹脆放了劇組一天假。”

季明宣：“……”希望周導能睡得着。

不過那天劇組正在拍攝，現場那麼多機器在工作，肯定拍到了比錄音更完整的影像，倒也不用擔心劇組澄清不了。

隻是，他看着不明情況的網友罵玉團是資源咖，小小年紀就搶人角色，氣得不行。

這些鍵盤俠看似為童星軒軒說話，其實卻把惡意傾倒在另一個孩子身上，還以為自己有多正義了？

季明宣用小号挨個嘲諷回去。

還有那些罵陸硯罵得很髒的，順手就舉報了。

其實那天，陸老師是因為軒軒父母罵玉團沒教養才生氣的吧？

“玉團。”季明宣朝正在看動畫片的小孩招招手，“過來，跟你說個事。”

一分鐘後，陸硯收到季明宣發來的一條語音。

點開是玉團奶呼呼的聲音：“謝謝，你雖然有一點點兇，但你是個好人。”

陸硯：“……”

與此同時，季明宣突然接到周導的語音電話。

“明宣，上次和你說的把玉團送去福利院的事——”

季明宣心一跳，一邊狂按音量鍵調低音量，一邊看向身邊正在看動畫片的玉團。

周導這大嗓門，玉團應該沒聽見吧？

隻見玉團全神貫注盯着動畫片，像是入了迷。

季明宣稍稍松了一口氣，起身去主卧接電話。

如果他再仔細觀察，也許就會發現玉團小手攥着衣角，注意力壓根不在動畫片上。